深渊与回光
当最后一丝立足之地被现实抽空，当所有情分都在利益面前显出底色，你才会看清，谁是过客，谁是归人。
我叫陈锋。在一些人眼中，我是个创业失败、妻离子散的可怜虫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，这场精心编排的狼狈之下，蛰伏着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。
我只想用一场低劣的演出，称量人心，却未曾想过，会有一道光，不问缘由，执拗地刺破深渊，落在我的身上。
01
夜色如洗，将天海市顶级的富人区“云顶天宫”浸在一片沉寂的墨色里。
一号别墅，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落地窗外，是整座城市匍匐的璀璨灯火，像一片倒悬的星海。
价值百万的FENDI CASA沙发上，陈锋随意地陷坐着，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，目光落在茶几那张烫金的同学会请柬上。
“十年一聚，再叙同窗情。”
他扯了扯嘴角，一抹近乎无声的自嘲在唇边漾开。
同窗情？
自从三年前，他创立的“天启科技”异军突起，成为行业独角兽，他被冠上“天海市十大青年企业家”的头衔后，所谓的“同-窗情”就变了味道。
数不清的“老同学”通过各种方式找上门来，不是寻求投资，就是开口借钱，或是希望在公司里谋个清闲的高薪职位。
那一张张热络谄媚的脸，一句句言不由衷的奉承，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，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厌倦。
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，财富、地位、名声，仿佛成了一面畸形的哈哈镜，照出的尽是人性的贪婪与扭曲。
他甚至分不清，那些簇拥着他的人，究竟是冲着他陈锋这个人，还是他口袋里的钱。
也包括他的“妻子”，林晓。
当然，林晓并非法律意义上的妻子，而是他公司的首席运营官，是他最倚重的伙伴，更是他对外维持“家庭美满”人设的关键一环。
就在昨天，林晓已飞往新加坡，处理一桩价值三十亿的并购案。
这个时间点，在外人眼中，便是“老婆跑了”的绝佳素材。
一个疯狂的念头，这几天里反复在他脑中盘旋：如果，他不再是那个身家百亿的陈锋呢？
如果他一夜之间“破产”，变得一无所有，那些人，又会是怎样一副嘴脸？
这场同学会，似乎是验证这个念头的最佳舞台。
他站起身，踱步至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。
这里悬挂着一排排顶级品牌的手工定制西装，每一件的面料都闪烁着低调而矜贵的光泽。
他径直略过这些，走到最深处的角落，从一个积灰的箱子里，翻出了一套多年前在路边摊买的休闲装，洗得有些发白，领口甚至微微卷翘。
换上这身行头，他又从鞋柜里找出那双穿了很久的国产运动鞋，鞋面带着无法清除的褶皱。
镜子里的人，瞬间从一个运筹帷幄的商业巨子，变成了一个被生活榨干了精气神的都市庸人，眼神里的锐气被他刻意收敛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现实磨平了棱角的疲惫与空洞。
“还不够。”陈锋喃喃自语。
他走进车库，这里静静地停着布加迪威龙、劳斯莱斯幻影、法拉利SF90……每一辆都是无数男人的终极梦想。
他的手指从冰冷的车身上缓缓划过，最终停留在一块不起眼的车衣上。
掀开车衣，露出一辆积满灰尘的二手大众捷达。
这是他创业初期买的第一辆车，陪他跑过无数客户，见过凌晨四点的城市，见证了他最初的狼狈与艰辛。
公司上市后，他本想卖掉，但不知为何，最后还是留了下来。
现在看来，倒是派上了用场。
他拿出手机，拨通了助理的电话。
“李泽，办三件事。”陈锋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第一，从现在起，除你之外，切断我所有的商业联系。任何找我的电话，都说我出国考察了，归期未定。”
“第二，放出消息，‘天启科技’资金链断裂，我个人因违规担保，名下所有资产被冻结，正面临破产清算。”
“第三，伪造一份我和林晓的离婚协议，内容是我净身出户。然后，找几个‘知情人士’，在我的同学圈子里‘不经意’地泄露出去。”
电话那头的李泽沉默了三秒。作为跟了陈锋五年的心腹，他早已习惯了自己老板的雷厉风行与深不可测。
他从不问为什么，只管执行。
“好的，陈总。消息会在一个小时内，精准地散布出去。”
挂断电话，陈锋拔下捷达车的钥匙，揣进口袋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金碧辉煌的牢笼，没有丝毫留恋，转身，走进了无边的夜色之中。
一场好戏，即将开锣。
他很期待，当他从云端跌落泥潭，人性的舞台上，究竟还能剩下些什么。
02
“凯旋门”大酒店，天海市最顶级的五星级酒店之一。今晚，整个宴会厅都被包下，用于举办陈锋他们班的毕业十周年同学会。
宴会厅门口，一个梳着油头，挺着啤酒肚，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满面红光地招呼着陆续抵达的同学。
他叫马俊，这次同学会的组织者，当年的班长。
据说现在在一家国企混了个不高不低的中层领导，最是热衷于在这种迎来送往的场合中寻找存在感。
“哎哟，王总，您可算来了！您看您，真是越活越年轻，嫂子也越来越漂亮了！”马俊一看到从一辆宝马7系上下来的胖子，立刻像弹簧一样迎了上去。
“哪里哪里，马班长你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！”被称作王总的胖子哈哈大笑，娴熟地递上一根高级香烟。
两人寒暄着，旁边也不断有同学开着各式各样的豪车抵达，奔驰、奥迪、保时捷……这里不像同学聚会，倒像一场小型的名车展销会。
每个人都衣着光鲜，谈笑风生，不动声色地展示着自己这十年来的“成功”。
就在这时，一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破旧捷达，“嘎吱”一声，像个害羞的老头，小心翼翼地停在了酒店门口的停车位上。
车门打开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地摊货的陈锋，从车上走了下来。
他一出现，门口那热闹喧嚣的气氛，瞬间有了一丝诡异的凝滞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，齐刷刷地集中到了他身上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、疑惑，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。
“那……那是陈锋？”有人不确定地低声问。
“好像是……他怎么穿成这样？还开这么一辆破车？”
“不是说他是‘天启科技’的老总，身家上亿吗？传闻是假的？”
马俊也看到了陈锋，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随即快步走了过来，但那份热情明显比刚才对着“王总”时要稀薄且虚假得多。
“陈锋？真的是你啊！哎哟，你这……你这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呢？”马俊上下打量着他，那眼神就像在审视一件地摊上的假古董，充满了审视与怀疑。
陈锋十分配合地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，叹了口气：“什么行为艺术，马班长，你就别拿我开涮了。”
马俊眼珠子一转，他自然也听到了那些风声，说陈锋公司破产，老婆都跟人跑了。
他本还不信，现在看到陈锋这副尊容，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。
他故作关切地拍了拍陈锋的肩膀，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，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兄弟，你这是怎么了？前两年不还听说你混得风生水起，是我们班的骄傲吗？怎么……怎么现在搞成这样了？”
陈锋低下头，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颓丧：“唉，一言难尽。生意失败，什么都没了。”
这句话，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层层涟漪。
“真的破产了？我就说嘛，这年头创业哪有那么容易成功的？”
“可惜了，本来还想找他拉点投资呢。幸好没开口，不然钱就打水漂了。”
“你看他那样子，真是可怜。不过，这也怪他自己，当初那么高调，目中无人。”
那些刚才还盘算着怎么跟“陈总”套近乎的同学，此刻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，仿佛陈锋身上带着某种会传染的晦气。
一些女同学更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。
陈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，心中一片冰冷。
这就是他想要的“真实”，真实得如此残酷，如此赤裸。
马俊脸上的“关切”也迅速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一丝幸灾乐祸。
他清了清嗓子，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教训道：“陈锋啊，不是我说你，年轻人就是不能太气盛，脚踏实地才是真理。你看我，在单位里安安稳稳，虽然发不了大财，但胜在稳定，旱涝保收啊！”
说着，他刻意亮了亮手腕上那块崭新的劳力士金表，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，谁才是真正的“人生赢家”。
“是是是，班长说的是。”陈锋谦卑地附和着，眼底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讥讽。
这块劳力士，还是去年马俊为了让他帮忙解决孩子上学的名额问题，特意送给他的。转眼间，就成了向他炫耀的资本。
“行了行了，都别在门口站着了，进去吧。”马俊挥了挥手，像个领导一样发号施令，“陈锋，你也别太难过了。同学一场，待会儿大家给你凑点钱，怎么着也得让你把这个年过了。”
他的声音很大，充满了施舍的意味。
周围的同学有的随声附和，有的则别过头去，假装没有听见。
陈锋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地跟着人群，走进了那金碧辉煌、亮如白昼的宴会厅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“好戏”，现在才刚刚开场。
03
宴会厅里灯火通明，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钻石般璀璨的光芒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的菜肴和名贵酒水。
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，高谈阔论，唾沫横飞地吹嘘着各自的成就，交换着价值不菲的名片。
而陈锋，则被刻意地安排在了最角落的一张桌子。
同桌的几个同学也都显得有些局促，他们是班里混得比较一般的，面对着满场的“总”和“老板”，显得格格不入，几乎不敢大声说话。
宴会开始后，马俊作为组织者，端着酒杯走上台，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，无非是些回忆往昔、展望未来的客套话。
但说着说着，他的话锋就转了。
“我们班啊，真是人才辈出！有像王总这样在商海中乘风破浪的企业家，也有像我这样在体制内为人民服务的公仆。当然了，”他话锋一转，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了陈锋所在的角落，“人生嘛，总有起起落落。有的人成功了，有的人呢，可能暂时遇到了一些困难。但没关系！同学是什么？同学就是你落魄时，能拉你一把的人！”
这番话引来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，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。
紧接着，一个穿着阿玛尼西装，头发抹得锃亮，名叫赵凯的男人站了起来。
赵凯当年就和陈锋不对付，因为他们同时追过班花苏晴，结果苏晴对谁都不假辞色。
后来听说陈锋发迹了，赵凯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儿。今天，可算让他逮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。
“班长说得对！”赵凯端着酒杯，径直走到陈锋面前，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、幸灾乐祸的笑容，“陈锋，听说你公司没了，老婆也跟人跑了？哎呀，这可真是太不幸了。兄弟我别的忙帮不上，这杯酒，我敬你！就当是给你去去晦气！”
他故意把“老婆也跟人跑了”几个字说得特别重，引得全场一阵哄笑。
陈锋缓缓抬起头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，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
“怎么？不给面子？”赵凯的脸沉了下来，“陈大老板，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吧？我告诉你，现在的你，狗屁都不是！”
同桌的一个老实同学看不下去了，小声劝道：“赵凯，差不多行了，大家都是同学。”
“同学？”赵凯冷笑一声，声音尖锐，“我可不敢跟一个破产的穷光蛋当同学！当初他得意的时候，拿正眼瞧过我们吗？现在落魄了，装什么可怜！”
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，精准地刺向陈锋。
周围的同学非但没有制止，反而都露出一副津津有味看好戏的表情。
这就是人性，他们嫉妒你曾经的辉煌，更享受你此刻的坠落，因为你的坠落，更能反衬出他们的“成功”。
陈锋缓缓地站起身，他没有发怒，只是平静地端起了桌上的酒杯，里面是廉价的啤酒，泛着粗糙的泡沫。
“赵凯，你说得对。”陈锋的声音沙哑而低沉，“我现在确实什么都不是了。这杯酒，我喝。”
他仰起头，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，泡沫沾湿了他的嘴唇。
看到陈锋如此“识时务”，赵凯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。
他伸出手，用一种极具侮辱性的动作，拍了拍陈锋的脸颊：“这就对了嘛！人啊，得认清现实。这样吧，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，我公司正好缺个看大门的保安，月薪三千，包吃住，你要不要考虑一下？总比饿死强吧？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全场爆发出更响亮、更肆无忌惮的嘲笑声。
“赵总真是菩萨心肠啊！”
“陈锋，还不快谢谢赵总？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！”
马俊也在一旁煽风点火：“是啊陈锋，赵凯现在可是我们市有名的青年企业家，他的公司正准备上市呢！能给你个机会，你得好好把握啊！”
陈锋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，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。
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翻涌的恶心，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种落魄的麻木。
他知道，这场戏必须演下去，演到最彻底，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人心。
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：“谢谢……谢谢赵总的好意。我……我考虑一下。”
这副卑微的姿态，彻底满足了赵凯和在场许多人的虚荣心。
他们仿佛踩着陈锋的“尸体”，证明了自己的成功和优越。
嘲讽和奚落还在继续，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涌来。
有人“好心”地给他介绍清理下水道的工作，有人“惋惜”他老婆跟人跑了，说当初就不该找那么漂亮的老婆，守不住……
每一句话，都像一根无形的针，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。
陈锋面无表情地听着，喝着一杯又一杯的啤酒。
酒是苦的，心，比酒更苦。
他从未想过，人性可以丑陋到这个地步。
这场他亲手导演的闹剧，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荒诞，还要冰冷刺骨。
04
就在宴会厅里的气氛因为对陈锋的集体“批斗”而达到一种病态的高潮时，宴会厅厚重的大门“吱呀”一声，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。
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，没有佩戴任何昂贵的首饰，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。
在这一屋子珠光宝气的男男女女中，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，却又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白莲，于淤泥之上，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嘈杂的宴会厅，有了一瞬间的安静。
是苏晴，当年的班花，也是几乎所有男生心目中的白月光。
十年过去，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，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，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温婉沉静的气质。
她的眼神依旧清澈，像一汪洗过月光的秋水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来晚了。”苏晴的声音轻轻柔柔的，带着一丝歉意。
马俊立刻像换了张脸，堆起最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：“哎呀，苏大美女，你可算来了！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！快请进，快请进！”
赵凯的眼睛也直了，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，三步并作两步地凑上前去，声音都油腻了几分：“苏晴，好久不见，你还是那么漂亮。来，坐我这边，我特意给你留了位置。”
苏晴礼貌地对他们笑了笑，算是打了招呼，但她的目光却在全场逡巡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。
当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颓然独坐、被人群孤立的身影上时，她微微一怔，美丽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和掩饰不住的关切。
她没有理会赵凯的殷勤，径直穿过人群，走到了陈锋那一桌。
“陈锋？”她轻声唤道，带着不确定。
陈锋缓缓抬起头，看到了那张在记忆深处无比清晰的脸。
高中时代，苏晴是唯一一个在他因为家境贫寒而自卑孤僻时，会主动借给他课堂笔记，会对他微笑的女生。
那份不带任何杂质的温暖，像一束微弱却执着的光，照亮过他整个灰暗的青春。
只是后来，他一头扎进了创业的洪流，在商海中摸爬滚打，再也没有跟她有过任何联系。
“苏晴。”陈锋的声音有些干涩，喉咙发紧。
“真的是你。”苏晴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，她的眉头轻轻蹙起，看着满身酒气、眼神黯淡的陈锋，又看了看他身上那件廉价的旧衣服，担忧地问道，“你……还好吗？我听他们说……你……”
她的话没有说完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。
陈锋自嘲地笑了笑，声音里满是疲惫：“你都看到了，不是吗？公司没了，家也没了，就是一个彻头彻-尾的失败者。”
苏晴静静地看着他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露出鄙夷或者廉价的同情，她的眼神里，只有纯粹的担忧和一种发自内心的心疼。
“没关系，”她轻声说，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，“钱没了可以再赚，只要人没事就好。”
简单的一句话，却像一股暖流，瞬间涌入了陈锋那颗已经冰封的心。
在这充满了嘲讽和奚落的宴会厅里，这是他听到的唯一一句，真正的人话。
赵凯看到苏晴竟然对陈锋如此亲近，心里妒火中烧，像被浇了一桶油。
他端着酒杯走了过来，阴阳怪气地说道：“苏晴，你跟一个穷光蛋有什么好聊的？他现在连给你提鞋都不配！来，我敬你一杯，我们聊聊我那个准备上市的公司，那才有前途。”
苏晴抬起头，清冷的目光扫了赵凯一眼，淡淡地说道：“赵凯，请你放尊重点。陈锋是我们的同学，不是你用来炫耀优越感的工具。”
赵凯没想到苏晴会当众让他下不来台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：“苏晴，你什么意思？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个废物了吧？我告诉你，他现在负债累累，你跟着他，只会过苦日子！”
“我过什么样的日子，跟你没关系。”苏晴的语气依旧平静，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还有，请你以后，不要再叫他废物。”
整个宴会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。
所有人都没想到，一向与世无争、安静温柔的班花苏晴，竟然会为了一个“破产”的陈锋，公然跟如今“事业有成”的赵凯叫板。
赵凯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陈锋说：“好，好！苏晴，我今天倒要看看，你有多护着他！”
他转头对众人喊道：“大家评评理！陈锋当初发达的时候，何曾把我们当过同学？现在落魄了，凭什么还要我们尊重他？今天，我就要把他的假面具彻底撕下来，让大家看看他有多可怜！”
一场更大的风暴，似乎正在酝酿。
而苏晴的出现，像一个意外的变量，让陈锋那颗已经冷到极点的心，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。
05
赵凯的煽动，成功点燃了在场大部分人心中的那点阴暗情绪。
他们早就看陈锋不顺眼了，嫉妒他曾经的成功，如今他落魄了，自然要狠狠地踩上几脚才过瘾，这是一种病态的狂欢。
“赵总说得对！他风光的时候，我们连他微信都加不上！”
“就是！现在装什么可怜！苏晴，你就是太善良了，容易被他这种人骗！”
马俊也假惺惺地走过来打圆场，实则是在火上浇油：“哎呀，大家少说两句，少说两句。陈锋啊，你也别怪大家说话直。这样吧，赵总刚才说让你去他公司当保安，我觉得挺好的。你要是抹不开面子，我单位食堂还缺个洗碗的，一个月两千五，你看怎么样？好歹是个铁饭碗啊！”
“哈哈哈哈！”又是一阵刺耳的哄笑声，像无数根针扎在耳膜上。
羞辱，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。
陈锋低着头，一言不发，紧握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，骨节泛白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广场中央的小丑，任由众人指点、嘲笑。
他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嘴脸，但他无法不在乎苏晴。
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，更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。
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时，身旁的苏晴却突然站了起来。
她没有看那些面目可憎的同学，而是直接走到了陈锋的面前。
她的眼睛有些红，里面有愤怒，有心疼，还有一种陈锋看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在全场愕然的注视下，苏晴从自己那个半旧的帆布包里，拿出了一个朴素的钱夹，又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。
她将卡塞进陈锋的手里，动作决然而又温柔。
“拿着。”她的声音不大，但在此刻寂静的宴会厅里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陈锋愣住了，他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张冰凉的银行卡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苏晴吸了吸鼻子，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，看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这里面有二十万。是我……是我所有的积蓄了。你先拿着应急。”
二十万！
人群中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。
对于这些动辄谈论百万千万项目的“老板”来说，二十万或许不算什么。
但对于一个普通人，尤其是一个像苏晴这样看起来生活并不富裕的女孩来说，这很可能就是她的全部。
赵凯的脸色瞬间变得像猪肝一样难看：“苏晴，你疯了！你把钱给他？他拿去赌博输光了怎么办？他就是个无底洞！”
苏晴没有理他，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陈锋的脸上，眼神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切。
“密码……是你的生日。”
轰！
这句话，像一道惊雷，在陈锋的脑海里猛然炸响。
他的生日……她竟然还记得他的生日？
那个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的，高中时偶然在档案上瞥见过的日期。
他猛地抬起头，死死地盯着苏晴。
眼前的这个女孩，和记忆中那个穿着蓝白校服，递给他笔记时会脸红的女孩，身影渐渐重叠。
原来，有些东西，真的没有被时间冲淡。
陈锋的心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，又酸又胀，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汹涌而出，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他想说些什么，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苏晴看着他震惊的样子，眼圈更红了，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轻声说：“不够……不够再找我。我……我再去想办法。”
说完，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转身就想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。
然而，就在这一刻，陈锋口袋里的手机，突然不合时宜地剧烈震动了起来。
这是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，铃声是他专门为最高级别的紧急事件设置的，急促而刺耳。
知道这个号码的，全世界只有一个人——他的首席助理，李泽。
陈锋下意识地接通了电话，甚至都忘了掩饰。
电话那头传来李泽无比急切和凝重的声音，背景音里还夹杂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密集敲击声。
“陈总！出事了！欧洲那边的维拉蒂家族，联合了三家顶级投行，刚刚对我们发起了恶意收购！他们的资金像疯了一样，正在二级市场上疯狂扫货！我们的第一道防线，快要顶不住了！”
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，以及电话里“恶意收购”、“投行”、“二级市场”这些和“破产保安”格格不入的词汇，让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像见了鬼一样，死死地钉在陈锋的身上。
06
死寂。
宴会厅里，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。
所有人都被这通电话的内容给震懵了。
维拉蒂家族？
那是欧洲赫赫有名的金融巨鳄，传承了数百年的古老财团！
恶意收购？
顶级投行？
这些只在财经新闻和电影里才会听到的词汇，怎么会从一个“破产保安”的电话里冒出来？
陈锋自己也愣住了。
他精心策划的“落魄”戏码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商业突袭彻底打乱。
但他毕竟是执掌着千亿帝国的统帅，短暂的错愕之后，他的眼神瞬间变了。
那种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疲惫和迷茫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上位的冷静、锐利，和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他的整个人的气场，在这一秒钟内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“慌什么？”他的声音不大，却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，与刚才那个卑微懦弱的形象判若两人，“他们投入了多少资金？”
电话那头的李泽立刻回答：“初步估算，第一波攻击投入了超过三百亿欧元！而且还在持续加码！我们的股价正在剧烈震荡！”
“三百亿欧元……”陈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“好大的手笔。看来老维拉蒂是想一口吞掉我们。”
他一边听着汇报，一边已经走到了宴会厅的窗边，背对着众人，目光投向了窗外深邃的夜空。
他的大脑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运转着，无数的数据流和应对方案在脑海中闪过。
“启动‘壁垒’计划。通知瑞士央行，我授权解冻‘风暴’一号账户，无限额度。给我十分钟，我要看到维拉蒂家族旗下所有上市公司的股价，下跌百分之三十！”
“通知‘幽灵’团队，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，我要在半小时内，拿到维拉蒂家族所有核心成员的黑料，包括他们逃税、洗钱、以及所有见不得光的丑闻！然后全部捅给全球最大的那几家媒体！”
“联系中东的阿卜杜勒王子，就说我需要他帮个小忙，让他旗下所有的主权基金，立刻做空维拉蒂能源集团！”
“还有，让林总暂停新加坡的并购案，立刻飞往伦敦，我要她在天亮之前，代表我们，以债权人的身份，出现在维拉蒂银行的董事会上！”
陈锋的语速极快，一条条指令清晰、冷静、而又狠辣无情地发出。
每一个指令，都足以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掀起一场滔天巨浪。
宴会厅里的同学们已经彻底石化了。
他们张大着嘴巴，像一群缺氧的鱼，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背影。
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陈锋吗？
这还是那个他们可以随意嘲讽、施舍的“失败者”吗？
什么瑞士央行，什么中东王子，什么“幽灵”团队……这他妈的到底是在拍电影还是在现实？
赵凯的脸色已经由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，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涔涔流下。
马俊手里的酒杯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，摔得粉碎。
而准备离开的苏晴，也停下了脚步。
她转过身，怔怔地看着陈锋的背影。
她的大脑一片混乱，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发号施令、仿佛掌控着世界风云的男人，和刚才那个落魄到需要她拿出全部积蓄来接济的男人联系在一起。
是他吗？
真的是他吗？
他刚才说的那些……是真的吗？
陈锋挂断了电话。
整个反击计划已经布置下去，他相信自己的团队。
他转过身，看到了满屋子惊骇欲绝的脸，以及苏晴那双写满了迷茫和困惑的清澈眼眸。
他心中暗道一声“糟糕”，戏演砸了。
他快步走到苏晴面前，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，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愧疚。
他必须想个办法解释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脸上迅速切换回那种有点憨厚又有点窘迫的表情，挠了挠头，干笑道：“那个……苏晴，你别误会。我……我刚才是在……”
他大脑飞速旋转，想找一个合理的借口。
“我刚才是在跟我一个游戏公会的朋友打电话！对！就是打游戏！”他急中生智，编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蹩脚的理由，“我们公会最近正在跟一个外国公会打‘国战’，就是……就是那种大型的在线游戏。刚才那是我们总指挥在给我分配任务呢，说的那些都是游戏里的术语，什么‘资金’啊，就是游戏币，什么‘收购’啊，就是攻打他们的主城……嘿嘿，让你见笑了。”
这个解释，拙劣到了极点。
但苏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，没有说话。
她的眼神很复杂，有疑惑，有不信，但奇怪的是，并没有追问。
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，仿佛想从他的眼睛里，看出他到底哪句话是真，哪句话是假。
陈锋被她看得心里发毛。
他知道，这个谎言骗不过任何人，更骗不过心思细腻的苏晴。
然而，就在这时，宴会厅前方那个用作播放老照片的巨大投影幕布，突然闪烁了一下，画面切换了。
一个金发碧眼、神情严肃的女主播出现在屏幕上，背景是全球顶级财经频道“环球财经”的演播室。
屏幕下方，一行鲜红的加急标题，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：
07
“环球财经”的直播画面，像一记重锤，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。
“观众朋友们晚上好，这里是环球财经直播间，我们正在为您紧急插播一条重大新闻。”女主播的语速极快，神情凝重，“就在十分钟前，欧洲古老的金融帝国维拉蒂家族，联合了黑石、凯雷等三家世界顶级投行，突然对来自东方的神秘科技巨头‘天启集团’发起了猛烈的恶意收购。”
“据我们前线记者发回的报道，维拉蒂家族在极短的时间内，向市场砸入了超过三百亿欧元的巨额资金，导致天启集团的股价在盘中发生了剧烈震荡。市场普遍认为，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金融绞杀，维拉蒂家族意图一举吞并这家近年来飞速崛起的东方科技新贵……”
宴会厅里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死死地盯着屏幕。
“天启集团”！
陈锋的公司！
原来刚才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！
真的发生了恶意收购！
赵凯的双腿一软，几乎要站不住。
三百亿欧元……那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，而对方，只是用它来发动第一波攻击？
马俊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，他终于明白，自己引以为傲的那点“成就”，在真正的资本巨鳄面前，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。
而其他的同学，则是一脸的煞白。
他们刚才还在嘲笑一个千亿帝国的主人是穷光蛋，还“好心”地要给他介绍洗碗和当保安的工作……这简直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！
然而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。
女主播的语气突然一转，变得激动而又不可思议：“但是！就在刚刚！我们见证了金融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大反转！就在维拉蒂家族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，天启集团展开了雷霆万钧般的反击！”
“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，天启集团的神秘掌舵人，代号‘Mr. C’的陈先生，在十分钟之内，调动了超乎想象的庞大资金流，对维拉蒂家族旗下的所有产业，展开了毁灭性的覆盖式打击！”
“屏幕上大家可以看到，这是维拉蒂能源集团的实时股价……天哪！已经暴跌了百分之四十！并且还在持续下跌！维拉蒂银行、维拉蒂奢侈品……所有维拉蒂概念股，全线崩盘！”
画面上，一条条绿得发黑的K线，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，触目惊心。
女主播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：“更惊人的消息是，就在刚才，全球最大的几家新闻媒体，同时曝光了维拉蒂家族在过去几十年间涉嫌巨额逃税、与黑手党勾结洗钱等一系列惊天丑闻！维拉蒂家族的族长，老维拉蒂先生，已经被国际刑警组织列入了红色通缉令！同时，中东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也宣布，将不计成本地全面做空维拉蒂家族的所有资产！”
“这是一场……这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绝地反击！天启集团不仅没有被吞并，反而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，在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，将一个传承数百年的金融帝国，打得土崩瓦解！据我们的专家评估，维拉蒂家族的资产，在这次事件中，至少蒸发了上千亿欧元！他们……他们已经完了！”
“而这一切的缔造者，那位神秘的‘Mr. C’，陈先生，究竟是何方神圣？他到底拥有怎样通天的能量？目前，我们只拿到了一张他极为模糊的侧影照片……”
屏幕上，出现了一张被高度模糊处理过的照片。
照片里，一个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，背对着镜头，身形挺拔，气质卓然，正是陈锋刚才接电话时的样子！
马俊看着那张照片，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陈锋，嘴唇哆嗦着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赵凯更是“噗通”一声，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，面如死灰。
他刚才……竟然想让这位能调动千亿资金、谈笑间覆灭百年财团的“Mr. C”，去给他当保安？
就在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时，陈锋的手机，又一次响了起来。
这一次，他没有回避。
他当着所有人的面，按下了免提键。
08
李助理那清晰而又带着一丝激动余韵的声音，通过手机的扬声器，回荡在寂静的宴会厅里。
“陈总，一切都已搞定。”
“维拉蒂家族董事会已经同意了我们提出的收购方案，他们将以一欧元的象征性价格，将其家族名下剩余的全部资产转让给我们，以换取我们停止对他们的刑事指控。相关法律文件，林总正在伦敦签署。”
“恭喜您，陈总。维拉蒂这个百年品牌，现在姓陈了。根据最新资产评估，您的个人净资产，在这次反向收购后，预计将再增加120亿欧元。”
“另外，您吩咐的直升机已经抵达‘凯旋门’酒店楼顶的停机坪，随时可以起飞，送您前往私人停机坪，搭乘您的湾流G700前往日内瓦。”
“祝您旅途愉快。”
电话挂断。
时间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120亿……欧元！
直升机……停机坪……私人飞机湾流G700！
每一个词，都像一颗核弹，在众人的大脑里疯狂爆炸，将他们最后一点点认知和理智，炸得粉碎。
如果说刚才的新闻直播还让他们觉得有些不真实，像在看电影，那么这通电话，就是一盆冰冷刺骨的现实之水，将他们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。
原来，他不是在演戏。
原来，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“Mr. C”！
原来，他们这群所谓的“成功人士”，在这位真正的商业帝王面前，连蝼蚁都算不上！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了陈锋身上。
那目光里，不再有嘲讽、鄙夷和同情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、敬畏，和无尽的悔恨。
他们刚才，都做了些什么啊！
他们嘲笑他，羞辱他，把他当成一个笑话，一个可以随意踩踏的失败者！
马俊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，他想起了自己“赏赐”给陈锋的洗碗工作，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赵凯瘫在地上，面无人色，他想起了自己让陈锋去当保安，还用那般侮辱性的动作拍他的脸……他不敢想象，等待自己的，将会是怎样的雷霆报复。
陈锋的目光，缓缓地扫过全场。
他看到了每一张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，看到了他们眼神里的恐惧和谄媚。
这就是他想要的“真实”吗？
不，这比他想象的更加虚伪，更加不堪一击。
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赵凯的身上。
赵凯浑身一颤，连滚带爬地跪倒在陈锋面前，抱着他的腿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起来：“陈总！陈董！陈爷爷！我错了！我有眼不识泰山！我不是人！您大人有大量，就把我当个屁，放了吧！”
陈锋厌恶地皱了皱眉，一脚将他踹开。
他没有再理会这个跳梁小丑，而是走到主桌前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，随手扔在了桌子上。
这张卡片没有额度上限，是百夫长黑金卡中最顶级的一种，全球限量发行。
“今晚的单，我买了。”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，“马班长，这钱，就当是你刚才赏我那份工作的遣散费吧。”
马俊吓得魂飞魄散，连连摆手：“不不不，陈总，我……我开玩笑的！我哪有资格……”
陈锋没有理他，又转向了已经面如死灰的赵凯，淡淡地说道：“对了，忘了告诉你。你那个准备上市的公司，最大的原材料供应商，好像是‘天启’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吧？”
赵凯的瞳孔猛然收缩，脸上血色尽失。
陈锋的嘴角，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：“明天，我会让我的律师，去跟你们公司重新‘商议’一下合作条款。哦，不对，应该是……终止合作通知。”
一句话，宣判了赵凯公司的死刑。
做完这一切，陈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转身，缓缓地走到了苏晴的面前。
此刻的苏晴，也同样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。
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，一时间，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陈锋看着她，眼神中的冰冷和锐利渐渐褪去，重新变得温柔。
他伸出手，轻轻地拿起还被苏晴攥在手里的那张银行卡。
“这张卡……”他看着苏晴的眼睛，认真地说道，“对我来说，比整个维拉蒂家族，还要贵重。”
“谢谢你。”
这三个字，他说得无比郑重。
他没有把卡还给她，而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上衣最贴近心脏的口袋里。
然后，他向苏晴伸出了手，脸上露出了一个真诚而又带着一丝期盼的微笑。
“苏晴，我能……请你吃一顿真正的晚餐吗？”
“不在这里。”
09
在满屋子死寂和惊骇的目光中，陈锋牵着苏晴的手，走出了“凯旋门”大酒店的宴会厅。
没有人敢阻拦，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。
他们就像一群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们刚才还在肆意欺凌的男人，以一种王者的姿态，带走了他们心目中永远的白月光。
酒店的专属电梯，直达顶楼的停机坪。
电梯门打开的瞬间，一阵巨大的气流迎面扑来。
一架通体漆黑、线条流畅的阿古斯塔AW139型直升机，正静静地停在停机坪的中央，螺旋桨卷起强劲的风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。
两名穿着黑色西装、戴着墨镜的保镖站在直升机旁，看到陈锋和苏晴走出来，立刻恭敬地鞠躬，并拉开了舱门。
苏晴被眼前这堪比好莱坞大片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陈锋的手，手心里满是细汗。
陈锋感觉到了她的紧张，他回过头，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，然后牵着她，登上了直升机。
奢华的真皮座椅，内置的迷你吧台，以及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巨大舷窗……机舱内部的豪华程度，再一次刷新了苏晴的认知。
随着舱门关闭，直升机缓缓升空。
巨大的轰鸣声逐渐远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飞行。
透过舷窗，整个天海市的万家灯火，都如同星河一般在脚下铺陈开来，美得令人窒息。
苏晴怔怔地看着窗外，感觉一切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。
“你……”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转过头，看着身边这个男人，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，“你……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她问的，是为什么要欺骗大家，为什么要假装破产。
陈锋的目光从窗外的夜景收回，落在了苏晴的脸上。
他的眼神里，带着一丝自嘲和一丝疲惫。
“因为我累了。”他轻声说，“自从有钱之后，我身边就围满了各式各样的人。他们对我笑，奉承我，讨好我，但我分不清，他们喜欢的，究竟是我这个人，还是我的钱。我甚至不知道，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，还会不会有人愿意留在我身边。”
“所以，你就导演了这么一出戏？”苏晴的眉头微蹙。
“是。”陈锋点了点头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，“我想看看，当‘陈总’变回‘陈锋’，当财富的光环褪去，人性的真实模样。结果……你也看到了，真实得有些残酷。”
苏晴沉默了。
她想起了宴会厅里那些同学丑陋的嘴脸，想起了他们对陈锋的冷嘲热讽和百般羞辱。
如果不是亲眼所见，她也无法相信，人性可以凉薄到这个地步。
“那你说的……‘老婆跑了’，也是假的？”苏晴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出了口。
陈锋笑了笑，解释道：“那个‘老婆’，叫林晓，是我的合伙人，也是我公司的COO，比我大五岁，我一直拿她当姐姐看。她现在应该在伦敦，帮我处理收购维拉蒂家族的后续事宜。至于我本人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苏晴的眼睛，认真地说道：“我至今，未婚，单身。”
苏晴的脸颊，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红，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，看向窗外，心脏却“怦怦”地跳个不停。
陈锋看着她可爱的反应，心中一动。
他从口袋里，珍而重之地拿出了那张银行卡。
“苏晴。”
苏晴回过头，看到他手里的卡，眼神有些复杂。
陈锋凝视着她，声音无比真诚：“你知道吗？今天晚上，当我被所有人嘲笑，当我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冰冷的现实时，你拿着这张卡向我走来。那一刻，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。”
“我找到了。”他轻声说。
“找到什么？”苏晴下意识地问。
“找到我想要的答案。”陈锋的目光灼热而专注，“找到那个不掺杂任何利益，纯粹的，真实的东西。”
“这张卡里的二十万，和你对我的这份心意，在我看来，比我拥有的一切财富加起来，都更珍贵。”
他将卡递到苏晴面前，但并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。
“所以，我想用我的全部，来换这张卡，可以吗？”
10
苏晴彻底愣住了。
她看着陈锋那双深邃而又充满真诚的眼眸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用他的全部，来换她这张卡？
他的全部是多少？几百亿？上千亿？她无法想象，但她知道，那是一个她连做梦都梦不到的天文数字。
而他，竟然说要用这一切，来换她那微不足道的二十万和一份或许有些冲动的善意。
“你……你别开玩笑了。”苏晴的心跳得飞快，脸颊烫得像火烧一样，结结巴巴地说道。
“我没有开玩笑。”陈锋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，“苏晴，从高中时你第一次把笔记借给我，对我笑的时候开始，你就一直是我心里的那道光。只是那时候我太自卑，后来又一头扎进创业的洪流，我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在了心底。”
“今天，是你，让我重新看到了这道光。是你，让我在最虚伪的人性试探中，找到了最真实的美好。”
直升机在空中平稳地盘旋，脚下是璀璨的银河。
在这个远离地面，仿佛与世隔绝的空间里，陈锋的告白，显得格外清晰和震撼。
他看着苏晴，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“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一个好人，我的生意场上充满了算计和博弈。但我想，在我心里，始终有一块最柔软、最干净的地方，是留给你的。”
“你还记得密码是我的生日，对吗？”陈锋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，“那么，你愿意……让我的余生，都以你的名字来命名吗？”
苏晴的眼眶，不知不觉间湿润了。
她不是因为他的财富，不是因为这奢华的直升机，也不是因为他那番动人的告白。
而是因为那句“密码是你的生日”。
她记得，当然记得。
高二那年，她作为班干部整理学籍档案，无意中看到了他的生日。那天正好是她自己的生日，她当时觉得好巧，便默默记在了心里。
没想到，一记就是十年。
她以为这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，没想到，他也记得她。
原来，那道光，是相互照亮的。
看着眼前这个男人，褪去了千亿总裁的冰冷光环，也洗去了落魄失败者的伪装，剩下的，只是一个叫陈锋的，真诚而又热烈的灵魂。
苏晴终于忍不住，笑了。
那笑容，像雨后初晴的彩虹，像含苞待放的白莲，瞬间照亮了整个机舱。
她没有说话，只是伸出手，轻轻地覆在了陈锋拿着银行卡的手上，然后，缓缓地、坚定地，点了点头。
答案，已经不言而喻。
陈锋的心，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喜悦填满。
他反手握住苏晴的手，紧紧地，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。
“谢谢你，”他低声说，“我的……全世界。”
直升机划破夜空，向着远方飞去。
在那片由无数灯火组成的星河之上，一个新的故事，刚刚拉开序幕。
一个关于救赎，关于真心，也关于爱的故事。
而那张存有二十万，密码是他生日的银行卡，被陈锋放进了专门定制的保险柜最深处。
它的价值，无法估量。
11
直升机最终降落在一号别墅的私人停机坪上。
当苏晴跟随着陈锋，穿过那扇厚重的、仿佛银行金库大门般的房门时，她才真正理解了“贫穷限制了想象力”这句话的含义。
巨大的客厅挑高近十米，一整面墙都是她刚才在空中俯瞰过的全景落地窗。价值不菲的艺术品随意地摆放在角落，每一件都足够她在市区买下一套房子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冷的、不知名植物的香气。
一个穿着得体管家服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，对着陈锋深深鞠躬。
“先生，欢迎回家。晚餐已经备好。”
然后，他转向苏晴，脸上带着职业而又不失温度的微笑：“这位想必就是苏小姐了，您好，我是这里的管家，您可以叫我福伯。”
苏晴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，轻声说了句“您好”。
她感觉自己像误入了某个电影片场的灰姑娘，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。
陈锋感觉到了她的拘谨，他脱下外套，随意地扔在沙发上，然后对福伯说：“福伯，今晚不用那么正式，把菜摆在露台吧。再开一瓶82年的拉菲。”
“好的，先生。”福伯再次鞠躬，无声地退下。
陈锋拉起苏晴的手，她的手心有些冰凉。
“别紧张，”他柔声说，“以后，这里也是你的家。”
一句话，让苏晴的心猛地一跳。
家？
这个字眼对她来说，既温暖又陌生。
她跟着陈锋走到露台上，晚风轻拂，带着一丝凉意。露台正对着城市的夜景，视野比在直升机上更加开阔震撼。
精致的烛光晚餐很快被摆了上来，牛排、鱼子酱、松露……每一道菜都像是艺术品。
苏晴坐在陈锋对面，看着眼前的一切，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。
她是一家小设计公司的职员，每天挤地铁上下班，为了一个几十块钱的折扣都会开心半天。而陈锋的生活，却是她连仰望都觉得费力的存在。
他们之间，隔着的，何止是贫富的差距。
那是一整个世界的距离。
陈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，他没有谈论任何关于生意和财富的话题，而是聊起了高中的往事。
“你还记不记得，高三那年有一次模拟考，我数学只考了59分，被老班在全班面前骂得狗血淋头。”
苏晴愣了一下，随即想了起来，忍不住笑了：“记得，当时你脸都绿了，一整天都没说话。”
“是啊，”陈锋也笑了，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，“那天晚自习，所有人都走了，我一个人在教室里做题，感觉天都要塌了。然后，你从后门走进来，把你的课堂笔记放在我桌上，什么都没说就走了。”
“那本笔记，我到现在还留着。”
苏-晴的心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碰了一下，软软的，暖暖的。
她没想到，那么久远的一件小事，他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。
“我当时只是觉得……你不是笨，只是没找到方法。”她低声说。
“不，”陈锋摇了摇头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，“对我来说，那不仅仅是一本笔记。那是告诉我，这个世界上，还是有人在乎我的。在我最黑暗的时候，是你，给了我一束光。”
苏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，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，来掩饰自己的慌乱。
这顿饭，在轻松而又温馨的回忆中结束。
饭后，陈锋带着苏晴参观了整栋别墅。影音室、健身房、室内泳池、藏书室……其奢华程度让苏晴瞠目结舌。
最后，他们来到了二楼的主卧室。
房间大得惊人，同样拥有一整面落地窗。陈锋按下一个按钮，巨大的玻璃穹顶缓缓打开，露出了漫天的繁星。
“这里是整栋别墅视野最好的地方。”陈锋从背后轻轻地环住苏晴的腰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，声音低沉而温柔，“以后，我们每天都在这里看星星，好不好？”
苏晴靠在他的怀里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，鼻尖是他身上好闻的、淡淡的雪松气息。
她看着天上的星星，又看了看玻璃中倒映出的两人相拥的身影，心中的不安和疑虑，似乎在这一刻被抚平了许多。
也许，两个世界的人，真的可以走到一起。
只要，那份真心没有变。
12
“你今晚……就住在这里吧。”陈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苏晴的身体微微一僵。
她能感觉到，身后男人的呼吸变得有些灼热。
虽然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，但发展得如此之快，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。
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。
陈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，他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，转到她面前，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。
他的眼神清澈而尊重，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。
“别误会，”他柔声解释道，“客房有很多，我只是……不想让你再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去。我想让你从今天开始，就生活在阳光下。”
苏晴心里一松，随即又涌上一股暖流。
他懂她，也尊重她。
“福伯已经把西边的那间客房收拾好了，那里的采光最好，推开窗就能看到花园里的蔷薇。”陈锋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。
“谢谢你，陈锋。”苏晴由衷地说道。
“傻瓜，跟我还说什么谢谢。”陈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。
那一晚，苏晴住进了那间比她整个出租屋还要大的客房里。
她躺在柔软得像是云朵一样的大床上，盖着带有阳光味道的被子，却一夜无眠。
幸福来得太突然，太梦幻，让她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她反复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，从同学会的羞辱，到他石破天惊的反转，再到直升机上的告白……每一幕都像是电影情节。
她忍不住拿出手机，搜索“天启科技”和“陈锋”。
屏幕上跳出的信息，让她再一次感到了窒息。
“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最年轻上榜者”、“东方神秘的科技巨子”、“以一己之力颠覆欧洲金融格局的男人”……
每一个标签，都离她的世界那么遥远。
而新闻的评论区，更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议论。
“这位‘Mr. C’到底是谁？太牛逼了！”
“听说他未婚，天哪，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？”
“我猜一定是什么顶级名媛或者王室公主吧！”
看着这些评论，苏晴的心里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自卑。
是啊，她是谁？
她只是一个普通的、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。她凭什么，能拥有这样一个天神般的男人？
她配得上他吗？
这个问题，像一根小小的刺，扎进了她的心里。
第二天一早，当苏晴穿着福伯为她准备的全新连衣裙走出房间时，陈锋已经穿戴整齐，坐在餐桌旁看一份全英文的财经报纸了。
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，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，专注而又迷人。
听到脚步声，他抬起头，看到苏晴，眼睛一亮。
“早。”他放下报纸，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。
“早。”苏晴有些不自然地拉了拉裙角。
“快来吃早餐，我让厨房特意做了你喜欢的小笼包和豆浆。”
苏晴有些惊讶：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？”
“我当然知道，”陈锋理所当然地说，“高中时，你每天早自习前都会在校门口那家店买。我还知道，你不喜欢吃葱，喜欢多放醋。”
苏晴的心，又一次被触动了。
原来，他关注了她那么久，连这么小的细节都记得。
她心中的那点自卑和不安，似乎又被这份温暖驱散了一些。
早餐后，陈锋接了个电话，似乎有什么紧急的公事要处理。
他走到苏晴身边，有些歉意地说：“晴晴，我临时有个跨国视频会议，可能要一上午。你一个人在家会无聊吗？要不我让福伯带你出去逛逛？”
“不用了，”苏晴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，“你去忙你的吧，我正好想……熟悉一下‘新家’。”
她特意在“新家”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，带着一丝俏皮。
陈锋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，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。
“等我回来。”
说完，他便步履匆匆地走进了书房。
苏晴一个人在巨大的别墅里闲逛。她看了看书房里那些她看不懂的书，又在花园里对着那些名贵的花发了会儿呆。
这里的一切都很好，很完美，但她总感觉，自己像个局外人，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。
就在她有些无聊的时候，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，以一种嚣张的姿态，呼啸着停在了别墅门口。
车门打开，一个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，踩着十厘米高跟鞋，气场全开的女人，从车上走了下来。
她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，红唇似火，整个人就像一团行走的火焰，耀眼而又充满了攻击性。
女人径直走进客厅，看到苏晴，她摘下墨镜，那双锐利的凤眼，毫不客气地将苏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。
那眼神，带着审视，带着评估，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敌意。
“你就是苏晴？”女人的声音，和她的外表一样，干练而又强势。
苏晴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。
女人红唇一勾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“自我介绍一下，我叫林晓。”
13
林晓。
那个陈锋口中，像“姐姐”一样的合伙人。
苏晴的心里咯噔一下。
眼前的这个女人，和她想象中的“姐姐”形象，相去甚远。
她太美，太有攻击性，也太……危险了。
“林……林总，您好。”苏晴有些紧张地站起身。她听陈锋提过，林晓是天启科技的COO。
林晓没有理会她的称呼，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，双腿交叠，姿态优雅而又充满了压迫感。
“不用这么拘谨，坐。”她抬了抬下巴，示意苏晴坐下。
那语气，不像是在邀请客人，倒像是在吩咐下属。
苏晴默默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，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。
林晓端起桌上的咖啡，轻轻抿了一口，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苏晴的脸。
“我刚从伦敦飞回来，一下飞机就听说，我们陈总铁树开花，找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。”她的语气里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嘲弄。
苏晴的脸微微一红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“苏小姐，”林晓放下咖啡杯，身体微微前倾，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晴，“你知道陈锋是什么人吗？”
“他……他是个很好的人。”苏晴想了想，认真地回答。
“好人？”林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嗤笑了一声，“在商场上，‘好人’这两个字，是用来形容失败者的。陈锋不是好人，他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。他冷酷、果决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他能在一夜之间，让一个百年家族灰飞烟灭，也能为了一个项目，让上千人失业。”
“他手上沾过的血，比你喝过的水都多。你看到的，不过是他想让你看到的，温柔、深情的一面罢了。”
林晓的话，像一把锋利的刀，剖开了陈锋在苏晴心中完美的形象，露出了血淋淋的另一面。
苏晴的脸色有些发白，她咬了咬嘴唇：“那……那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事业，不是吗？”
“事业？”林晓的笑容更冷了，“你以为他打拼下这个帝国，是为了实现什么狗屁人生价值吗？不，是为了复仇。”
“复仇？”苏晴愣住了。
“看来他还没告诉你。”林晓靠回沙发上，慢悠悠地说道，“陈锋的父亲，当年也是天海市有名的企业家，后来被最好的兄弟和合伙人联手陷害，公司破产，背上巨额债务，最后不堪重负，跳楼自杀了。那时候，陈锋才刚上大学。”
“他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，精神失常，没过两年也去世了。他一个人，辍学打工，还清了天文数字般的债务，然后白手起家，创立了天启。他做这一切的唯一目的，就是要把当年害死他父亲的那些人，一个个地，亲手踩进地狱！”
苏晴彻底惊呆了。
她从来不知道，陈锋的身上，还背负着这样沉重而又黑暗的过去。
她想起高中时那个总是沉默寡言、眼神里带着一丝忧郁的少年，想起他在同学会上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……原来，一切都有迹可循。
她的心，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，疼得厉害。
“你现在还觉得，他是个‘好人’吗？”林晓的声音，像魔鬼的低语。
苏晴沉默了很久，然后抬起头，迎上林晓审视的目光，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。
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，”她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但我知道，他承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。他有权利用自己的方式，去讨回公道。”
“而且，”她顿了顿，鼓起勇气，“我知道，在他心里，一定有一块地方，是柔软的，是渴望光明的。”
林晓的眼神，终于有了一丝变化。
她似乎没想到，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，竟然会有这样的见解和勇气。
她沉默地看了苏晴几秒钟，然后站起身。
“苏小姐，我承认，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点。但是，聪明，在陈锋的世界里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。”
“他身边，强敌环伺，危机四伏。每一个想接近他的人，都带着目的。你这样的，就像一只闯入狼群的小白兔，随时都可能被撕得粉碎。”
“我今天来，不是为了恐吓你，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。”
林-晓走到门口，转过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“陈锋的复仇，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。他接下来的敌人，比维拉蒂家族要凶狠百倍。如果你真的为他好，就离他远一点。你的存在，只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。”
说完，她戴上墨镜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火红色的法拉利发出一声咆哮，绝尘而去。
客厅里，只剩下苏晴一个人，呆呆地坐在沙发上，脸色苍白如纸。
林晓的话，像一盆冰水，将她从梦幻般的爱情童话里，彻底浇醒。
弱点……
她是他的弱点吗？
14
陈锋的视频会议，开到了中午才结束。
他走出书房，脸上带着一丝疲惫，但看到客厅里的苏晴，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温柔起来。
“晴晴，等急了吧？我们去吃午饭。”
他走上前，想像早上一样去牵她的手，却发现苏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。
陈锋的动作一僵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皱起眉头，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色，“不舒服吗？脸色这么差。”
苏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摇了摇头：“没有，可能……可能就是有点认生。”
这个借口，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。
陈锋是什么人？他是在人精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，怎么会看不出她那点拙劣的伪装。
他的眼神沉了沉，目光扫过茶几上那个属于林晓的、还带着余温的咖啡杯。
“林晓来过了？”他的语气很平静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肯定。
苏晴的心一紧，点了点头。
“她跟你说什么了？”陈锋的声音依旧平静，但苏晴却能感觉到，他身上那股温柔的气息，正在一点点地消散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冰冷的、让她感到陌生的压迫感。
苏晴犹豫着，不知道该不该说。
“说。”陈锋只说了一个字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。
苏晴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，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陈锋。
她咬了咬嘴唇，还是把林晓说的话，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，包括他父亲的事情。
说完，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，看着陈锋的反应。
陈锋的脸上，没有任何表情。
他静静地听着，眼神幽深得像一口古井，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当苏晴说完最后一个字时，他沉默了很久。
久到苏晴以为他要发怒，或者要质问她什么。
然而，他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，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，又重新被一种更深的疲惫所取代。
他走到苏晴身边，坐下，然后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。
“对不起，”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，声音沙哑得厉害，“对不起，吓到你了。”
“我本来……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。我想把所有黑暗的东西都挡在外面，只让你看到光明的一面。”
“我父亲的事，是真的。”他闭上眼睛，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，“那些年，我活得像一条狗。我发誓，一定要让那些人，血债血偿。”
苏晴能感觉到，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。
她的心，疼得无以复加。
她伸出手，回抱着他，用一种笨拙的方式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，就像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。
“都过去了，”她柔声说，“都过去了，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。”
陈锋的身体一震。
他抬起头，看着苏晴那双清澈而又充满怜惜的眼睛，心中最坚硬的那块冰，仿佛在这一刻，悄然融化了。
这么多年，他一个人在黑暗中踽踽独行，从未对任何人敞开过心扉。
所有人都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成功，只有她，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疤，并且，试图去温暖它。
“林晓说得没错，”陈锋苦笑了一下，“我的复仇，的确到了最关键的时刻。我的敌人，也确实非常强大和危险。”
“但是，”他握住苏晴的手，眼神变得无比坚定，“她也说错了一件事。”
“你不是我的弱点。”
“你是我……拼尽所有，也要守护的铠甲。”
说完，他拿出手机，当着苏晴的面，拨通了林晓的电话，并且按下了免提。
电话很快被接通，传来林晓那干练的声音：“喂？”
“林晓，”陈锋的声音，冷得像冰，“我警告过你，不要动我的人。”
电话那头的林晓沉默了几秒，随即冷笑一声：“我动她了吗？我只是跟她聊了聊天，让她认清现实而已。陈锋，你别忘了，你现在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，一个不慎就万劫不复！你带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女孩在身边，就是在给自己埋下一颗定时炸弹！”
“那是我的事。”陈锋的语气不容置喙，“从现在开始，我不希望你再以任何形式，出现在她面前，跟她说任何一句话。否则，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情分。”
“陈锋！你为了一个女人，要跟我翻脸？”林晓的声音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愤怒。
“她不是‘一个女人’。”陈锋看着苏晴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她是我陈锋，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妻子。”
“你！”
陈锋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，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苏晴已经彻底被他这番霸道而又深情的宣言给震住了。
她看着他，眼眶发红，心里既感动又担忧。
“你……你这样对林总，是不是不太好？她毕竟是为了你好……”
“晴晴，”陈锋捧起她的脸，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，“你要记住，在这个家里，你才是女主人。任何人，都不能越过你，对你指手画脚。包括我，也包括林晓。”
“至于我的敌人，”他的嘴角，勾起一抹自信而又略带残忍的弧度，“他们最好祈祷，不要把主意打到你身上。否则，我会让他们知道，什么叫真正的地狱。”
那一刻，苏晴终于明白了。
她爱上的这个男人，不只是一个温柔的情人，更是一个霸道的君王。
而她，愿意成为他王国里，唯一的皇后。
15
与林晓的摊牌，像一场小小的风暴，过后，别墅里的气氛反而变得更加温馨和宁静。
陈锋似乎是想补偿苏晴，接下来的几天，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和会议，几乎二十四小时都陪在她身边。
他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，做着最平凡也最浪漫的事。
他们会窝在巨大的家庭影院里，看一部老掉牙的爱情电影，苏晴会靠在他的肩膀上，哭得稀里哗啦，而他就在一旁，笨拙地为她擦眼泪。
他们会在清晨，一起去别墅后面的山林里散步，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。陈锋会给她讲很多商场上的趣事，当然，都隐去了那些血腥和残酷的部分，只剩下智慧和幽默。
他甚至还亲自动手，在厨房里为她做了一顿并不算成功的晚餐。
看着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，此刻却系着围裙，手忙脚乱地和一只龙虾作斗争，苏晴笑得前仰后合。
那几天，是苏晴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日子。
她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，不再感到拘谨和不安。福伯和家里的佣人，在陈锋的授意下，对她毕恭毕敬，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，让她感到舒适。
她也渐渐发现，陈锋在她面前，会卸下所有的防备和伪装，露出孩子气的一面。
他会因为她的一句夸奖而得意洋洋，也会因为她和其他男性多说一句话而吃醋。
苏晴很享受这种被他需要、被他珍视的感觉。
她知道，自己正在一点点地，走进这个男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这天下午，两人正在花园的躺椅上晒太阳，陈锋的手机响了。
是李泽打来的。
陈锋接起电话，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几声，便挂断了。
“怎么了？公司有事？”苏晴关切地问。
“没事，”陈锋的语气很轻松，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，“只是几只苍蝇，处理掉了而已。”
苏晴没有多想。
然而，当天晚上的本地新闻，却让她知道了，陈锋口中的“苍蝇”是什么。
新闻里报道，本地知名的青年企业家赵凯，因涉嫌商业欺诈、偷税漏税、恶意拖欠供应商货款等多项罪名，被警方正式批捕，公司也被查封，名下所有资产被冻结。
电视画面上，赵凯被戴上手铐，从他那栋豪华的办公楼里押解出来。
他面如死灰，头发凌乱，早已没有了同学会上那嚣张跋扈的样子，像一条丧家之犬。
苏晴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她震惊地捂住了嘴，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陈锋。
陈锋正拿着遥控器，面无表情地换着台，仿佛新闻里报道的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。
“是……是你做的？”苏晴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陈锋没有否认，只是淡淡地说：“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，碰了不该碰的人，就要付出代价。”
苏晴的心里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她当然不认为赵凯是无辜的，他在同学会上的嘴脸，她至今记忆犹新。
可是，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，在短短几天之内，就从云端跌入地狱，她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忍和畏惧。
这，就是陈锋的力量吗？
谈笑之间，就能让一个人的命运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她突然想起了林晓的话：他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。
陈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，他放下遥控器，转过身，认真地看着她。
“晴晴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你是不是觉得，我太狠了？”
苏晴没有说话，算是默认了。
陈锋叹了口气，拉起她的手，放在自己的心口。
“在这里，住着两个人。一个，是渴望和你一起看星星、给你做饭的陈锋。另一个，是为了保护你，可以化身恶魔的Mr. C。”
“我希望你永远只认识第一个。但你也要知道，如果没有第二个的存在，第一个，连存在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“我的世界，就是这么残酷。不是你吃了别人，就是别人连皮带骨地吞了你。我必须比他们更狠，才能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。”
苏晴静静地听着，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他话语中的无奈。
她终于明白，他的强大，并非与生俱来，而是被逼出来的。
他用一身的盔甲，包裹着那颗柔软的心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苏晴抬起头，看着他，眼神里不再有畏惧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更深的心疼和理解。
她主动凑上前，在他的唇上，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。
“不管你是陈锋，还是Mr. C，”她认真地说，“你都是我的男人。”
陈锋愣住了，随即，他的眼底，燃起了一簇火焰。
他反客为主，加深了那个吻，从温柔的试探，变成了炙热的掠夺。
窗外，夜色正浓。
而房间里的温度，却在不断攀升。
16
赵凯的倒台，在他们的同学圈子里，引起了轩然大波。
所有人都心知肚明，这背后，一定是陈锋的手笔。
一时间，所有参加过那次同学会的人，都变得惶惶不可终日。
尤其是马俊。
他这几天，觉都睡不好，一闭上眼，就是陈锋那冰冷的眼神，和赵凯被戴上手铐的画面。
他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。
他那个国企中层领导的位子，虽然发不了大财，但却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。如果因为得罪了陈锋而丢掉，他这辈子就完了。
在巨大的恐惧驱使下，马俊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他通过各种关系，打听到了苏晴的工作单位。
这天下午，苏晴刚走出公司大门，就看到马俊像哈巴狗一样，点头哈腰地站在路边，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。
“苏……苏晴，不，苏小姐！苏大美女！”马俊一看到她，立刻满脸谄媚地迎了上来。
苏晴皱了皱眉，对这个人，她实在没什么好感。
“马班长？你找我有事？”她的语气很冷淡。
“哎哟，您可别叫我班长了，折煞我了！”马俊的腰弯得更低了，“苏小姐，我……我是特意来给您，和陈总，赔罪的！”
“那天同学会，是我有眼不识泰山，是我狗眼看人低，是我混蛋！您大人有大量，千万别跟我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！”
说着，他竟然“噗通”一声，就要给苏晴跪下。
苏晴吓了一跳，赶紧往后退了一步：“你这是干什么！快起来！”
周围路过的人，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。
马俊却不管不顾，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：“苏小姐，您要是不原谅我，我就不起来！陈总那边，我实在是够不着，求求您，在陈总面前，帮我说句好话吧！我给您磕头了！”
看着马俊这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，苏晴的心里，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，只觉得悲哀。
这就是人性吗？
可以前一秒还高高在上地羞辱你，后一秒就能毫无尊严地跪在你面前。
“你起来吧，”苏晴叹了口气，“同学会的事，我没有放在心上。陈锋那边，我也……会跟他说的。”
听到苏晴松了口，马俊顿时喜出望外，连连道谢：“谢谢苏小姐！谢谢苏小姐！您真是菩萨心肠！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，您务必收下！”
他把手里的礼品往苏晴怀里塞，都是些顶级的奢侈品和补品。
苏晴下意识地推拒：“我不能要你的东西。”
“您一定要收下！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啊！”马俊几乎是在哀求了。
两人正在拉扯间，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，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边。
车窗缓缓降下，露出了陈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。
他的目光，冰冷地落在马俊的身上。
马俊的身体，瞬间僵住了。
他脸上的谄媚笑容，凝固成了一个极其滑稽的表情，手里的礼品“啪嗒”一声，掉在了地上。
“陈……陈总……”他的声音，抖得不成样子。
陈锋没有理他，而是打开车门，走到苏晴身边，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，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，披在她身上，仿佛要隔绝掉什么脏东西一样。
“他没对你怎么样吧？”他的声音，温柔得能掐出水来。
苏晴摇了摇头。
陈锋这才转过头，看向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马俊。
“马班长，”他淡淡地开口，声音里却不带一丝温度，“我记得，你去年为了你儿子的入学名额，送了我一块劳力士，对吗？”
马俊的冷汗，瞬间就下来了，他结结巴巴地说：“是……是……那是我孝敬您的……”
“那块表，我嫌脏，喂狗了。”陈锋的语气，轻描淡写，却像一记重锤，狠狠地砸在马俊的心上。
“至于你，”陈锋的目光，像在看一只蝼蚁，“我连让你消失的兴趣，都没有。”
“因为，那样会脏了我的手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看马俊一眼，拉着苏晴，上了车。
劳斯莱斯平稳地驶离。
只留下马俊一个人，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，脸上血色尽失。
陈锋的话，比直接开除他，比让警察抓他，还要让他感到恐惧和绝望。
那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，彻底的、无情的、毁灭性的……无视。
他知道，自己这辈子，完了。
17
车内，气氛有些沉默。
苏晴靠在陈锋的肩膀上，能感觉到他身上还未完全散去的寒意。
“你……真的把那块表喂狗了？”她小声问。
陈锋低头看了她一眼，眼神已经恢复了温柔：“你觉得呢？”
苏晴想了想，摇了摇头：“我觉得你不会。你不是那种浪费的人。”
陈锋笑了，捏了捏她的脸蛋：“还是你了解我。那块表，我捐给慈善机构了。至于刚才那么说，只是想让他知道，有些东西，在我眼里，一文不值。”
“包括他的讨好，和他的恐惧。”
苏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她发现，自己越来越能理解陈锋的行为模式了。
他就像一个精密的棋手，每一步都充满了算计和深意。他不会轻易动怒，但一旦出手，必然是雷霆万钧，直击要害。
“晴晴，”陈锋突然开口，“这样的我，你会不会害怕？”
苏晴抬起头，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。
“以前会，”她诚实地说，“但现在不会了。”
“因为我知道，你的狠，从来不会对着我。”
陈锋的心，像是被温泉浸泡过一样，温暖而又柔软。
他紧紧地抱住她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。
“谢谢你，晴晴。”
谢谢你的理解，谢谢你的包容，谢谢你，让我这颗在黑暗中浸泡了太久的心，重新感觉到了温度。
回到别墅，福伯迎了上来，神色有些凝重。
“先生，有位客人来了，在客厅等您。”
陈锋皱了皱眉：“我今天不是说了不见客吗？”
“这位客人……您可能必须得见。”福伯的语气很微妙，“他说，他叫……陈建国。”
陈锋的身体，猛地一震。
他的脸上，瞬间血色尽失，那是一种苏晴从未见过的，混杂着震惊、愤怒、痛苦和……憎恨的表情。
陈建国。
这个名字，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，打开了他内心深处，那个最黑暗、最不愿被触碰的潘多拉魔盒。
那是他父亲的“好兄弟”，也是当年，亲手将他父亲推下地狱的……主谋之一。
他回来了？
他怎么敢回来！
一股滔天的杀意，从陈锋的身上，不可遏制地迸发出来。
整个客厅的温度，仿佛在这一瞬间，骤降到了冰点。
苏-晴被他这个样子吓坏了，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，他的手，冰冷得像一块铁。
“陈锋？你……你怎么了？”
陈锋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，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平静。
他对苏晴说：“晴晴，你先上楼回房间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，都不要下来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。
苏晴知道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，是她不能参与，也无法理解的。
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，最终还是听话地上了楼。
当苏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，陈锋才缓缓地转过身，迈开脚步，向客厅走去。
每一步，都像是踩在刀刃上。
压抑了十几年的仇恨，在这一刻，如火山般，即将喷发。
18
客厅的沙发上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，头发微秃，面色红润的男人。
他穿着一身考究的唐装，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扳指，正悠闲地品着福伯上的顶级大红袍。
看到陈锋走进来，他放下茶杯，脸上露出了一个“和蔼”的笑容。
“阿锋，长大了，长成大人了。”他的语气，像一个久别重逢的慈爱长辈。
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，任谁都会被他这副样子迷惑。
陈锋没有说话，只是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，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眼神，死死地盯着他。
那眼神，不像是在看一个人，而是在看一个死物。
陈建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随即又恢复了正常。
“怎么？不认识我了？我是你建国叔啊。”他叹了口气，故作痛心地说，“我知道，你心里一直怨我。当年你爸出事，我……我也有责任，没能及时拉他一把。这些年，我心里也一直不好过，天天吃斋念佛，就是为了给他祈福。”
这番话说得，虚伪到了极点。
陈锋终于开口了，他的声音，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。
“你来干什么？”
“阿锋啊，你看你这孩子，怎么跟叔叔说话呢？”陈建国皱了皱眉，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，“我这次来，是想跟你谈谈合作。”
“合作？”陈锋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。
“没错。”陈建国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，自顾自地说道，“你现在做的‘天启科技’，很不错，风头正劲。但是，你的根基太浅，得罪的人也太多。就像这次的维拉蒂家族，要不是你运气好，现在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。”
“而我呢，这些年在国外，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和资源。我们两家联手，强强联合，整个天海市，乃至全国，都将是我们的天下！”
他描绘着宏伟的蓝图，眼神里充满了贪婪。
陈锋静静地听着，脸上的表情，没有任何变化。
直到陈建国说完，他才缓缓地开口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。
“我父亲跳楼那天，穿的是一件蓝色的夹克，对吗？”
陈建国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。
“是……是吧，我记不太清了。”
“你当然记不清了。”陈锋的声音，像来自九幽地狱，“因为，那天你根本就不在场。”
“你当时，正在和我父亲的另一个‘好兄弟’，王海东，在会所里开香槟庆祝！庆祝你们，终于联手把他辛苦创立的公司，据为己有！”
陈建国的脸色，终于变了。
他脸上的伪装被彻底撕碎，露出了惊恐和慌乱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？！”
“我怎么会知道？”陈锋一步步地向他逼近，每一步，都带着滔天的恨意，“我不仅知道这个，我还知道，你们为了伪造证据，逼疯了我妈！我还知道，你们买通了关系，把所有的债务都算在了我爸一个人头上！”
“陈建国，这些年，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我爸。他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，问我，为什么不给他报仇！”
“我等这一天，已经等了太久了！”
陈锋的眼睛，已经变得一片血红。
他从身后的酒柜上，拿起一个沉重的 水晶烟灰缸，高高地举起。
陈建国吓得魂飞魄散，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摔下来，语无伦次地哀嚎着：“不……不要！阿锋！看在你爸的面子上，饶了我！我把公司还给你！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！”
“晚了。”
陈锋的声音，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。
他手中的烟灰缸，带着复仇的怒火，狠狠地，向着陈建国的头，砸了下去！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一个身影，突然从楼梯上冲了下来，挡在了陈建国的面前。
是苏晴！
她不顾陈锋的叮嘱，还是下来了！
“不要！”她张开双臂，用自己瘦弱的身体，护住了瑟瑟发抖的陈-建国，看着陈锋，泪流满面，不停地摇头。
“陈锋，不要！不要为了这种人，毁了你自己！”
19
水晶烟灰缸，在距离苏晴的头顶不到一公分的地方，停住了。
陈锋的手，在剧烈地颤抖。
他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苏晴，那双血红的眼睛里，翻涌的仇恨和杀意，与无尽的痛苦和挣扎，交织在一起。
“让开。”他的声音，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“我不！”苏晴的眼神无比坚定，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，“陈锋，你看着我！你想清楚！你今天要是杀了他，你这辈子就完了！你所做的一切努力，你打拼下来的帝国，全都会化为乌有！”
“你不能这么做！你不能为了一个人渣，赔上自己的未来！”
“未来？”陈锋惨笑一声，声音里充满了绝望，“我没有未来。从我爸跳下去的那一刻起，我的世界就只剩下复仇。现在，仇人就在我面前，你却让我放过他？”
“这不是放过他！这是放过你自己！”苏-晴哭喊着，“法律会制裁他的！你已经收集了那么多证据，不是吗？把他交给警察，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！”
“法律？”陈锋的笑容，愈发悲凉，“当年我爸走投无路的时候，法律在哪里？我妈被逼疯的时候，法律又在哪里？晴晴，你太天真了。在这个世界上，有时候，拳头比法律更有用！”
他试图绕过苏晴，但苏晴却死死地抱住他，不让他再前进一步。
“陈锋，你听我说！你不是一个人了！你还有我！你答应过我，要和我一起看星星，要和我一起变老！你忘了吗？”
“你如果今天杀了他，那我呢？你让我怎么办？让我一个人，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，等你从监狱里出来吗？”
苏晴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一把重锤，狠狠地敲在陈锋的心上。
他身体的颤抖，愈发剧烈。
他手中的烟灰缸，变得有千斤重。
是啊，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。
他有了她。
他有了这个世界上，唯一的光。
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未来，但他不能不在乎她的。
他怎么能让她，跟着自己一起，坠入无边的地狱？
“啊——！”
陈锋发出一声野兽般痛苦的嘶吼，他猛地转身，将手中的水晶烟灰缸，狠狠地砸向了旁边那面巨大的落地窗！
“哗啦——！”
价值千万的防弹玻璃，应声而碎，化作漫天的晶莹碎片，像一场绝望的泪雨。
陈锋脱力般地跪倒在地，双手抱着头，痛苦地蜷缩成一团。
压抑了十几年的仇恨，在这一刻，以一种近乎毁灭的方式，宣泄了出来。
他没有哭，但他的样子，比哭泣更让人心碎。
苏晴再也忍不住，她冲上前，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，任由自己的眼泪，打湿他的衣衫。
“没事的……没事的……都过去了……”她一遍又一遍地，在他耳边重复着。
而躲在一旁，侥幸逃过一劫的陈建国，看到这副情景，眼珠子一转，竟然趁着两人不备，从地上爬起来，踉踉跄跄地就想往门外跑！
然而，他还没跑出两步，一个冰冷的声音，就在他身后响起。
“站住。”
是陈锋。
他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，虽然脸色依旧苍白，但眼神，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锐利。
只不过，那份冷静之中，多了一丝让陈建国更加恐惧的东西。
那是彻底的，不带任何感情的，对一个死物的审判。
“你想去哪儿？”陈锋缓缓地向他走来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陈建国吓得两腿发软，几乎要尿出来。
陈锋走到他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笑。
“我改变主意了。”
“杀了你，太便宜你了。”
“我要让你，活着，亲眼看着自己毕生所求的一切，是如何一点点地化为乌有。”
“我要让你，像我父亲当年一样，尝尽众叛亲离、一无所有的滋味。”
“然后，在无尽的绝望和悔恨中，了此残生。”
说完，他拿出手机，拨通了李泽的电话。
“通知下去，启动‘清算’计划。目标，陈建国，以及……王海东。”
“我要他们在三天之内，从天海市，彻底消失。”
挂断电话，他不再看陈建国一眼，仿佛他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。
他转身，将还在哭泣的苏晴，紧紧地拥入怀中。
“晴晴，谢谢你。”
谢谢你，在我即将被魔鬼吞噬的时候，将我拉了回来。
谢谢你，让我知道，除了复仇，我的人生，还有更重要的意义。
那就是，守护你。
20
陈建国的出现，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，将陈锋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伤口，残忍地撕开。
但风暴过后，留下的，却并非满目疮痍。
在苏晴的温柔安抚下，那道狰狞的伤口，第一次，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。
陈锋不再像以前那样，将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独自扛着。
他开始学着对苏晴敞开心扉，给她讲自己那些年的经历。
讲他如何在工地上搬砖，一天只睡四个小时；讲他如何为了第一笔启动资金，在酒桌上喝到胃出血；讲他如何在一次次的背叛和算计中，变得越来越冷酷，越来越强大。
他讲得很平静，像在说别人的故事。
但苏晴知道，每一个字背后，都隐藏着无尽的血与泪。
她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，只是静静地听着，然后，在他讲完之后，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。
有时候，陪伴，就是最好的治愈。
而“清算”计划，也在悄无声息地，以一种雷霆万钧的姿态，全面展开。
仅仅一天之后，陈建国和王海东名下的所有公司，都爆发出了惊天的丑闻。
偷税漏税、产品质量问题、贿赂官员、非法集资……桩桩件件，都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。
他们的股价，应声暴跌，瞬间蒸发了数百亿。
银行停止了对他们的所有贷款，并开始催缴旧债。
合作了多年的伙伴，纷纷宣布与他们划清界限。
曾经对他们阿谀奉承的下属，也开始反戈一击，将他们更多见不得光的黑料，捅给了媒体和纪检部门。
树倒猢狲散，墙倒众人推。
陈锋甚至没有亲自出面，他只是动了动手指，就轻易地撬动了整个天海市的商业和政法资源，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，将这两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大佬，死死地困在其中。
第三天，尘埃落定。
陈建国和王海东，宣布破产，并因多项经济犯罪，被正式批捕。
等待他们的，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。
他们毕生追求的财富、地位、名声，在短短三天之内，烟消云散。
这，就是陈锋送给他们的，最后的“礼物”。
让他们在绝望中，活着赎罪。
处理完这一切，陈锋心中的一块巨石，终于落了地。
虽然他父亲的仇，还没有完全了结，但两个主谋，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。
他感觉整个人，都轻松了不少。
这天晚上，他带着苏晴，来到了城市最高的一座山的山顶。
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天海市的夜景，比在一号别墅的露台，更加壮阔。
漫天的繁星，和地上的灯火，交相辉映，仿佛置身于银河之中。
“晴晴，”陈锋从背后抱住她，将一个丝绒盒子，递到她面前，“送给你。”
苏晴打开盒子，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。
那颗钻石，在星光和月光的映照下，散发着璀璨而又纯净的光芒，亮得让人无法直视。
“这是用维拉蒂家族最珍贵的一颗藏品，‘深渊之眼’，重新切割打磨的。我给它取了个新名字，叫‘回光’。”
“因为它，是在我最深的深渊里，看到你这束光之后，才有了意义。”
陈锋的声音，温柔而又郑重。
“苏晴，嫁给我，好吗？”
苏晴的眼泪，再一次，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但这一次，是喜悦的泪水。
她转过身，看着眼前这个单膝跪地，满眼都是她的男人，用力地，点了点头。
“我愿意。”
陈锋将那枚名为“回光”的戒指，缓缓地，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。
不大不小，刚刚好。
仿佛，它天生就属于那里。
他站起身，将她拥入怀中，在漫天星辰的见证下，深深地吻了下去。
属于他们的故事，似乎，有了一个最完美的结局。
然而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。
在遥远的欧洲，一座阴森的古堡里。
一个脸上带着刀疤，眼神阴鸷的老人，正看着手中关于陈锋和苏晴的照片，嘴角，露出了一抹残忍而又诡异的微笑。
“陈……找到了你的弱点，游戏，才刚刚开始。”
他是老维拉蒂的亲弟弟，也是维拉蒂家族真正的幕后掌权者，一个比老维拉蒂，要凶狠、狡猾百倍的……金融屠夫。
一场更大的危机，正在悄然逼近。
21
求婚成功的第二天，陈锋的生活节奏骤然加快。
他不再沉溺于二人世界，而是重新投入到工作中，那台庞大的商业机器再次全速运转起来。
苏晴知道，他是在为他们的未来铺路，也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准备。
这天，陈锋第一次主动提出，要带她去公司看看。
“你也该见见天启的另一面了，顺便……认识一下我的团队。”他的语气很轻松，但苏晴能听出其中的郑重。
这是他正式将她引入自己世界的信号。
天启科技的总部，位于天海市最核心的CBD，是一栋高达百层的摩天大楼，整栋楼都属于天启集团。
当苏晴挽着陈锋的手，走进那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大厅时，所有来往的员工，都停下了脚步，向他们投来了好奇而又敬畏的目光。
“陈总好！”
“陈总好！”
问好声此起彼伏，每个人都对陈锋身边的苏晴，进行了快速而又隐蔽的打量。
他们都在猜测，这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女孩，到底是什么身份，能让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老板，如此亲密地带在身边。
电梯直达顶层，陈锋的专属办公区。
这里几乎占据了整整一层，更像一个功能齐全的空中堡垒，办公室、会议室、休息区、数据中心，一应俱全。
李泽早就在电梯口等候。
看到苏晴，他先是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了一个职业而又不失热情的微笑。
“苏小姐，您好。我是李泽，陈总的首席助理。”
“你好，李助理。”苏晴也礼貌地回应。
“叫我李泽就好。”他微微欠身，然后转向陈锋，“陈总，‘幽灵’团队的负责人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。”
陈锋点了点头，对苏晴说：“我先去开个短会，你在这里随便看看，或者让李泽带你参观一下。”
“你去忙吧，我没事的。”苏晴乖巧地说。
陈锋走进会议室后，李泽便成了苏晴的“导游”。
他带着苏晴，参观了整个办公区，详细地介绍了每个部门的职能。
从李泽的介绍中，苏晴才真正了解到，天启科技的版图，有多么庞大。
人工智能、生物科技、新能源、航空航天……几乎所有最前沿的领域，天启都有涉足，并且都处于行业的领先地位。
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家公司，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科技帝国。
苏晴的心中，充满了震撼。
参观的最后一站，是一扇需要三重密码和虹膜扫描才能进入的合金大门。
“这里是公司的核心数据中心，也是‘幽灵’团队的所在地。”李泽解释道。
“‘幽灵’团队？”苏晴想起了陈锋在同学会上打的那个电话。
“是的。”李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，“他们是陈总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，负责处理一切……常规手段无法处理的事情。比如，信息战、网络攻防，以及……清除一些‘障碍’。”
苏晴的心，微微一沉。
她知道，李泽口中的“障碍”，意味着什么。
就在这时，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，无声地滑开了。
陈锋从里面走了出来，他的身后，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帽衫，戴着口罩，看不清面容的男人。
那男人浑身上下，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，像一把出鞘的利刃。
他看到苏晴，只是隔着口罩，微微点了点头，算是打过招呼，然后便径直走向了另一边的专属电梯。
“那是‘幽灵’的队长，代号‘魅影’。”陈锋走到苏晴身边，轻声说，“他很少见外人。”
苏晴点了点头，没有多问。
她知道，有些事情，是属于陈锋的另一个世界，她不必，也不能过多地探究。
“走吧，带你去见最后一个人。”陈锋拉起她的手。
他们来到了COO办公室门口。
办公室的门是透明的玻璃，苏晴一眼就看到了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林晓。
她正坐在办公桌后，专注地看着一份文件，一头利落的短发，衬得她的侧脸愈发精致干练。
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外的目光，她抬起头。
四目相对。
苏晴的心，不受控制地紧了一下。
22
林晓的眼神，依旧锐利，但似乎，比上次在别墅里，少了几分敌意，多了几分复杂。
她放下了手中的文件，站起身。
陈锋推开门，牵着苏晴走了进去。
“林晓，我来正式介绍一下。”陈锋的语气很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，“这位是苏晴，我的未婚妻，也是天启未来的……老板娘。”
“老板娘”这个称呼，让苏晴的脸颊微微一红。
林晓的目光，在苏晴手上那枚“回光”钻戒上停留了片刻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。
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，脸上甚至挤出了一抹公式化的微笑。
“苏小姐，恭喜。上次在别墅，多有得罪，还请见谅。”
她的态度，虽然依旧疏离，但比起上次的针锋相对，已经算是天壤之别。
苏晴知道，这是陈锋之前那通电话起的作用。
她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，便也大方地笑了笑：“林总言重了，您也是为了陈锋好，我能理解。”
两个女人之间，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。
一个气场强大，一个温柔坚定。
陈锋没有插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他知道，苏晴想要真正融入他的世界，就必须学会，如何与林晓这样的人相处。
这是她必须面对的一关。
“陈锋的眼光，一向很毒。”林晓突然开口，打破了沉默，“无论是在生意上，还是……在选人上。”
这句话，像是在夸奖，又像是在试探。
“他能选中你，说明你身上，一定有过人之处。我很好奇，是什么？”
这个问题，很尖锐。
苏晴没有回避，她想了想，认真地回答：“我没什么过人之处。我不会做生意，也不懂你们说的那些资本运作。我能给他的，或许……只是一个可以让他安心停靠的港湾吧。”
“一个，可以让他变回‘陈锋’，而不是‘Mr. C’的地方。”
林晓愣住了。
她没想到，苏晴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。
不是展示自己的能力，也不是宣示自己的主权，而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“港湾”的位置。
这个答案，看似柔软，却充满了智慧。
她深深地看了苏晴一眼，然后，转头对陈锋说：“你赢了。”
“她的确，比我更适合你。”
说完，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，递给苏晴。
“这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。”
苏晴有些犹豫地看向陈锋。
陈锋对她点了点头。
她这才接过礼物，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一对设计精美的对表，百达翡丽的限量款，价值不菲。
“谢谢林总。”
“以后，叫我晓姐吧。”林晓的脸上，终于露出了一丝真诚的笑容。
那是一种，释然的，带着一丝无奈和祝福的复杂笑容。
“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，我就不打扰你们了。”
说完，她便重新坐回办公桌后，拿起了文件，仿佛刚才的一切，都没有发生过。
但苏晴知道，她和林晓之间那层看不见的冰，已经悄然融化了。
她，初步通过了考验。
从办公室出来，陈锋牵着她的手，走在长长的走廊里。
“晴晴，你刚才的表现，很好。”他由衷地赞叹道。
“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。”苏晴靠在他的肩膀上，“我确实给不了你事业上的帮助，我能做的，就是让你在外面拼累了之后，回到家，能有一口热汤喝，有一个温暖的拥抱。”
陈锋停下脚步，转过身，深情地看着她。
“这，就够了。”
“对我来说，这比全世界都重要。”
就在这时，李泽急匆匆地从后面追了上来，神色凝重。
“陈总，欧洲那边，出事了。”
23
“说。”陈锋的眉头瞬间蹙起，身上的温柔气息，被一股肃杀所取代。
“我们安插在维拉蒂家族内部的线人，刚刚传来消息。”李泽的语速很快，“老维拉蒂的弟弟，卡洛·维拉蒂，已经秘密整合了家族的残余势力，并且，联系上了‘共济会’。”
“共济会？”陈锋的眼神一凝。
那是一个传说中的，由全世界最顶级的金融寡头和政治精英组成的秘密组织，传闻他们掌控着全球经济的命脉，能量通天。
“是的。”李泽的表情愈发凝重，“卡洛用维拉蒂家族珍藏的一批纳粹宝藏作为投名状，换取了‘共济会’的支持。他们准备联手，对我们天启集团，发动一场全面的金融战争。”
“他们的目的，不仅仅是复仇，更是想借此机会，彻底瓦解我们，吞并我们在人工智能和生物科技领域的核心技术。”
苏晴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。
虽然她听不太懂那些专业的名词，但她能感觉到，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，正在向他们袭来。
陈锋的脸上，却没有丝毫的慌乱。
他只是冷笑了一声：“纳粹宝藏？卡洛还真是舍得下血本。看来，我还是低估了这个老狐狸的狠辣。”
“他们什么时候动手？”
“随时可能。”李泽回答，“我们的情报显示，他们已经集结了超过一千亿欧元的资金，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，正潜伏在暗处，等待着致命一击。”
“一千亿欧元……”陈锋的眼中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，“很好，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挑战性的对手了。”
他的样子，不像是在面临一场生死存亡的危机，倒像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，充满了斗志。
“李泽，”他下达指令，“启动最高级别的‘堡垒’协议，收缩所有海外业务，将全部资金调回国内。通知所有部门，进入一级战备状态。”
“让‘魅影’去一趟欧洲，我需要卡洛的所有资料，包括他喜欢喝什么牌子的红酒，有几个情妇，以及……他所有的仇家。”
“告诉林晓，让她准备好，我们跟‘共济会’这帮老家伙的第一次交手，要打得漂亮。”
“是！”李泽领命，转身快步离去。
整个顶层办公区，瞬间陷入了一种紧张而又有序的忙碌之中。
所有人都像是上紧了发条的齿轮，开始高速运转。
一场决定帝国生死的战争，即将打响。
陈锋转过头，看到苏晴那张写满了担忧的小脸，他伸出手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。
“别怕，”他柔声说，“天，塌不下来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苏-晴还是很不放心，“那个‘共济会’，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。”
“再厉害，也是一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。”陈锋的语气里，充满了不屑和强大的自信，“在绝对的技术和实力面前，一切阴谋诡计，都是纸老虎。”
“这场仗，或许会很难打，但我向你保证，最后的胜利者，一定是我。”
看着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，苏晴心中的不安，也消散了不少。
她选择，无条件地相信他。
“那……我能为你做些什么？”她不想只做一个躲在他身后，受他保护的金丝雀。
陈锋想了想，笑了。
“当然有。”
他俯身，在她耳边，轻声说了一句话。
苏晴听完，脸颊瞬间变得通红，又羞又恼地捶了他一下。
“不正经！”
陈锋哈哈大笑，将她拥入怀中。
“这对我来说，就是最好的‘战前动员’。”
苏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，和那份让她安心的温暖。
她知道，无论前方的风暴有多大，只要这个怀抱还在，她就无所畏惧。
24
金融战争，于无声处听惊雷。
卡洛·维拉蒂和“共济会”的攻击，比预想中来得更快，也更猛烈。
他们没有选择在二级市场上与天启进行正面对抗，而是采取了一种更阴险、更毒辣的手段——舆论绞杀。
一夜之间，全球各大主流媒体，像是约好了一样，开始铺天盖地地报道关于天启科技的负面新闻。
“天启人工智能存在巨大安全漏洞，或将威胁人类未来！”
“震惊！天启生物科技涉嫌进行非法人体实验！”
“天启集团掌舵人‘Mr. C’身世揭秘，其父竟是畏罪自杀的诈骗犯！”
一篇篇报道，耸人听闻，配上各种经过精心剪辑的“证据”和所谓的“内部人士”爆料，极具煽动性和迷惑性。
这些新闻，像病毒一样，在全球范围内迅速扩散。
天启集团的声誉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。
无数的质疑、谩骂、恐慌，像潮水一样，向着这个刚刚崛起的东方科技帝国涌来。
紧接着，在舆论的推动下，多国政府宣布，将对天启科技展开反垄断和国家安全调查。
天启的股价，应声暴跌。
短短三天之内，市值蒸发了近三千亿！
整个集团，风雨飘摇。
公司内部，也开始出现了一些不稳定的声音。
一些高管和核心技术人员，被竞争对手以数倍的高薪挖走，甚至还带走了公司的核心机密。
内忧外患，层层叠加。
所有人都认为，天启这次，在劫难逃了。
然而，作为这一切的中心，陈锋，却显得异常平静。
他每天照常上下班，陪苏晴吃饭、散步，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，与他毫不相干。
只有天启最高层的几个人知道，他们的老板，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。
这天，苏晴陪着陈锋，在公司的餐厅吃饭。
餐厅里，气氛有些压抑。
员工们都在窃窃私语，讨论着公司的未来，每个人的脸上，都带着一丝忧虑和迷茫。
他们看到陈锋，都纷纷低下头，不敢与他对视。
苏晴能感觉到，陈锋的身上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
“你……还好吧？”她担忧地问。
“好，怎么不好？”陈锋笑了笑，给她夹了一筷子菜，“正好，借这个机会，把公司里那些墙头草和蛀虫，一次性清理干净。”
他的语气，云淡风轻，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。
就在这时，林晓端着餐盘，走了过来，在他们对面坐下。
她看起来有些憔悴，眼圈发黑，显然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。
“都安排好了。”她压低声音说，“‘魅影’已经成功策反了卡洛身边最信任的保镖。我们随时可以拿到卡洛和‘共济会’成员秘密会议的完整录音。”
“另外，我们之前秘密研发的‘盘古’系统，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测试。随时可以上线，替代目前主流的操作系统，彻底摆脱西方的技术封锁。”
“万事俱备，只等你一声令下。”
陈锋点了点头，脸上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。
“辛苦了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林晓看了苏晴一眼，意有所指地说，“家里有贤内助，外面，也得有能打的兵。”
苏晴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，对她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。
她知道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，有无数像林晓、李泽这样的人，在为陈锋，为天启，默默地战斗着。
而她，能做的，就是守护好他们的大后方。
吃完饭，陈锋没有回办公室，而是带着苏晴，来到了公司底层的产品体验中心。
这里陈列着天启研发的所有产品，充满了未来感。
陈锋拉着苏晴，走到一台巨大的人工智能交互屏幕前。
“你好，女娲。”他轻声呼唤。
“先生，下午好。苏小姐，下午好。”屏幕上，出现了一个温柔的女声，同时幻化出一个极具东方古典美的虚拟人形象。
“这是天启人工智能的最高结晶，‘女娲’。”陈锋介绍道。
“她不仅是一个智能助手，更是整个天启帝国的……大脑。”
苏-晴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的“女娲”，感觉像是在看科幻电影。
“女娲，”陈锋下达指令，“启动‘天罚’计划。”
“指令确认。”女娲的声音，瞬间变得冰冷而又充满了机械感。
“‘天罚’计划启动，开始在全球范围内，对所有散布天启不实信息的媒体、机构和个人，进行数据追踪和源头锁定。”
“预计三小时后，将完成第一阶段目标。”
“届时，我们将拿到所有幕后黑手的完整证据链。”
陈锋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卡洛，共济会……”
“现在，该轮到我出牌了。”
25
三个小时后，夜幕降临。
全球的互联网，突然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。
首先，所有之前疯狂抹黑天启科技的媒体网站和社交平台账号，在同一时间，被一个神秘的红色“罚”字所取代。
紧接着，一段段铁证如山的视频和录音，被公之于众。
视频里，卡洛·维拉蒂和“共济会”的几位核心成员，正围坐在一张长桌旁，详细地商讨着，如何捏造证据，如何收买媒体，如何通过舆论战，来摧毁天启集团。
他们的每一句对话，每一个丑陋的嘴脸，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。
其中一段录音，更是爆出了惊天大料。
原来，之前所谓的“天启生物科技进行非法人体实验”，完全是子虚乌有。
真正进行这项惨无人道的实验的，正是“共济会”旗下的一个秘密生物实验室！
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，竟然贼喊捉贼，将脏水泼到了天启的身上！
一时间，全球舆论，瞬间反转！
愤怒，像火山一样，在全世界的网民心中喷发。
之前还在谩骂天启的民众，此刻都调转枪口，开始疯狂地谴责卡洛和“共济会”那卑鄙无耻的行径。
多国政府，也立刻发表声明，严厉谴责这种毫无底线的商业竞争行为，并宣布，将对“共济会”及其相关产业，展开最严格的调查。
卡洛·维拉蒂，以及那几位“共济会”的核心成员，瞬间从高高在上的幕后黑手，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。
他们的电话，被愤怒的民众打爆。
他们的公司门口，围满了抗议的人群。
他们的股价，以一种比天启更惨烈的方式，飞流直下，几乎清零。
这，就是“天罚”计划的威力。
在绝对的技术实力面前，一切阴谋，都显得那么可笑和不堪一击。
天启总部，顶层办公室。
陈锋和苏晴，正并肩站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，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。
“女娲”温柔的声音，在房间里响起。
“先生，‘天罚’计划第一阶段已顺利完成。卡洛·维拉蒂和‘共济会’的金融联盟，已土崩瓦解。”
“做得很好。”陈锋淡淡地说。
这一切，都在他的预料之中。
苏晴靠在他的怀里，心中充满了震撼和自豪。
她的男人，又一次，以一种王者归来的姿态，扭转了乾坤。
“这就……结束了吗？”她轻声问。
“结束？”陈锋笑了，笑容里，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，“不，这只是开始。”
“我不仅要让他们破产，我还要让他们……身败名裂，永世不得翻身。”
他转过头，对“女娲”下达了第二道指令。
“启动‘盘古’系统，在全球范围内，进行公测。”
“是的，先生。”
随着他一声令下，一场席卷全球的科技革命，正式拉开了序幕。
无数的用户发现，他们的手机和电脑，都收到了一个来自天启的，名为“盘古”的全新操作系统的更新推送。
怀着好奇和对天启的支持，他们纷纷选择了更新。
然后，他们被彻底震惊了。
“盘古”系统，比目前市面上任何一款操作系统，都要流畅、安全、智能数倍！
它彻底打破了西方科技巨头的技术垄断，为全世界的用户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。
在“天罚”计划和“盘古”系统的双重推动下，天启的股价，开始疯狂反弹！
一天之内，暴涨百分之三百！
不仅收复了之前的失地，更是创造了新的历史记录！
全世界的资本，都像疯了一样，涌向天启。
所有人都意识到，一个全新的科技霸主，已经诞生了。
一个，由东方人主宰的，科技新纪元，到来了！
而此时，在欧洲的古堡里。
卡洛·维拉蒂看着屏幕上那一条条绿得发黑的K线，和他自己被全球通缉的新闻，他那张阴鸷的脸，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，而扭曲变形。
“陈锋……”
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，猛地拔出腰间的一把手枪，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。
“我就是死，也要拉上你的女人……陪葬！”
他扣动了扳机。
然而，枪声，并没有响起。
一个冰冷的声音，在他身后幽幽地响起。
“我的主人，不喜欢别人，动他的东西。”
卡洛僵硬地回过头，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帽衫，戴着口罩的男人，不知何时，已经像鬼魅一样，站在了他的身后。
是“魅影”。
卡洛的瞳孔，骤然收缩。
下一秒，他的世界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。
26
卡洛·维拉蒂的死，并没有在全球范围内引起太大的波澜。
官方给出的结论是，畏罪自杀。
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，这位金融屠夫的生命，是以一种更隐秘、也更痛苦的方式，终结在了“魅影”的手中。
至此，维拉蒂家族，这个在欧洲传承了数百年的金融帝国，彻底地，从历史上被抹去了。
而“共济会”，也因为这次惨败和丑闻，元气大伤，内部四分五裂，不复往日的辉煌。
天启集团，则经此一役，声望和实力，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。
“盘古”系统，在全球范围内迅速普及，成为了新的行业标准。
陈锋，这位神秘的“Mr. C”，也被《时代周刊》评为“本世纪最伟大的科技领袖”，他的照片，登上了杂志的封面。
照片上，他没有看镜头，而是侧着脸，温柔地看着身边的苏晴。
照片的标题是：
“他改变了世界，而她，改变了他。”
一切，似乎都尘埃落定了。
复仇，事业，爱情……陈锋仿佛已经拥有了一个男人所能梦想的一切。
他也确实度过了一段平静而又幸福的时光。
他和苏晴，举行了一场低调而又温馨的婚礼。
没有邀请任何媒体，也没有邀请任何商界名流，到场的，只有李泽、林晓等几位最核心的团队成员，以及……苏晴的父母。
那是两位朴实善良的老人，在得知女儿的婚事后，既震惊又担忧。
他们无法想象，自己的女儿，要嫁给一个怎样的人物。
直到他们见到了陈锋。
陈锋在他们面前，没有丝毫的架子，谦逊有礼，就像一个邻家的晚辈。
他亲自为两位老人端茶倒水，耐心地回答着他们每一个问题，向他们郑重地承诺，会用一生去爱护苏晴。
两位老人悬着的心，终于放下了。
他们能看得出，这个年轻人眼中的真诚，和对女儿那份化不开的爱意。
他们放心地，将女儿的手，交到了他的手上。
婚礼很简单，却很感人。
没有奢华的排场，却处处充满了爱意。
婚后，苏晴没有选择去做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。
她在陈锋的支持下，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，致力于帮助那些像曾经的陈锋一样，因为家庭变故而陷入困境的年轻人。
她每天都很忙碌，却很充实，很快乐。
她用自己的方式，在陈锋建造的那个光明的世界里，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和热。
陈锋，也似乎真的，从“Mr. C”变回了“陈锋”。
他不再那么冷酷，不再那么紧绷。
他开始学着放慢脚步，享受生活。
他会陪着苏晴，去逛菜市场，为了一两块钱的差价，和菜贩子讨价还价。
他会陪着岳父下棋，故意输给他，然后被岳父得意地数落半天。
他也会在苏晴因为基金会的事情而烦恼时，给她最温暖的鼓励和最专业的建议。
他身上的烟火气，越来越浓。
他眼中的温柔，也越来越多。
林晓不止一次地开玩笑说，自从结了婚，老板的杀气都快被老板娘磨没了。
每当这时，陈锋都会笑着，看一眼不远处正在和孩子们玩耍的苏晴，眼神里，充满了宠溺。
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。
平静，温暖，真实。
他以为，这样的日子，会一直持续下去。
直到那天，他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包裹。
包裹里，没有别的东西，只有一张陈旧的，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上，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，勾肩搭背，笑得无比灿烂。
其中一个，是他的父亲，陈天雄。
而另一个……
是王海东的父亲，也是当年他父亲最信任的，已经去世多年的……首席技术官，王振华。
照片的背后，用血红色的字，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话：
“你，真的以为，你报了仇吗？”
“真正的魔鬼，还活得好好的。”
陈锋的瞳孔，猛然收缩。
一股彻骨的寒意，从脚底，瞬间窜上了天灵盖。
27
这张突如其来的照片，像一把利刃，瞬间划破了陈锋平静幸福的生活。
他父亲的死，另有隐情？
真正的幕后黑手，另有其人？
这个认知，让他如坠冰窟。
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，整整一天一夜。
苏晴很担心，却不敢去打扰他。
她知道，他一定是在处理一件，比维拉蒂和“共济会”加起来，还要棘手的事情。
第二天，陈锋走出书房。
他的脸色有些苍白，但眼神，却恢复了往日的冷静，甚至，比以前更加深沉，更加锐利。
他像一头沉睡的雄狮，被彻底惊醒了。
“晴晴，”他抱着苏晴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，“对不起，安稳的日子，可能要暂时告一段落了。”
苏晴摇了摇头，紧紧地回抱着他。
“我早就说过了，不管你是陈锋，还是Mr. C，你都是我的男人。”
“无论你要做什么，我都支持你。”
陈锋的心中，涌上一股暖流。
“我可能，需要离开一段时间。”他说。
“去哪儿？”
“一个……可以找到答案的地方。”
三天后，陈锋对外宣布，将暂时卸任天启集团CEO一职，由林晓代理，而他本人，将进行一次长期的环球旅行，和妻子共度蜜月。
这个消息，让外界一片哗然。
所有人都无法理解，为什么陈锋会在事业最巅峰的时候，选择激流勇退。
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，这所谓的“蜜月旅行”，不过是一个幌子。
一场更隐秘，也更危险的调查，已经悄然展开。
陈锋和苏晴，登上了前往瑞士的私人飞机。
同行的，只有一个人。
“魅影”。
飞机上，陈锋第一次向苏晴，和盘托出了他所有的猜测。
“王振华，我父亲当年的首席技术官，也是王海东的父亲。他和我父亲，是过命的交情。当年公司出事后不久，他就因为‘意外’车祸去世了。我一直以为，他也是受害者。”
“但是，这张照片，和那句话，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当年的那场‘意外’。”
“我怀疑，他根本就没死。”
“而他，很可能，才是当年那场阴谋真正的……策划者。”
苏-晴震惊地捂住了嘴。
如果陈锋的猜测是真的，那这个王振华，心机该有多么深沉，手段该有多么可怕！
他骗过了所有人，在暗中蛰伏了十几年！
“那你为什么要去瑞士？”苏晴不解地问。
“因为钱。”陈锋的眼中，闪过一丝寒光，“当年我父亲公司破产，有一笔高达数十亿的秘密资金，不翼而飞。那笔钱，数额巨大，不可能通过常规的银行系统转移。唯一的可能，就是通过瑞士那些保密级别最高的私人银行。”
“我要去查，那笔钱，到底流向了谁的口袋。”
“只要找到了钱的去向，就能顺藤摸瓜，找到王振华的下落。”
苏晴的心，揪了起来。
她知道，这趟瑞士之行，必定充满了危险。
能在瑞士银行里藏下数十亿黑钱的人，绝不是等闲之辈。
“魅影，”陈锋转向一旁闭目养神的“魅影”，“瑞士那边，都安排好了吗？”
“魅影”睁开眼，那双眼睛，像鹰一样锐利。
“主人放心，”他的声音，像金属摩擦一样冰冷，“瑞士银行的几位高管，都很‘乐意’配合我们的调查。另外，王振华的独生女王雅，目前就在瑞士留学。我已经派人，二十四小时‘保护’她了。”
陈锋点了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。
“魅影”办事，他向来放心。
飞机，划破云层，向着那个充满了财富与阴谋的国度，飞去。
一张无形的大网，正在缓缓张开。
这一次，陈锋要面对的，是一个比卡洛、比“共济会”所有成员加起来，都更狡猾、更狠毒的对手。
一个，隐藏在最深处的，真正的魔鬼。
28
瑞士，日内瓦。
湖光山色，风景如画，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和安逸的味道。
但在这份宁静的表象之下，却隐藏着全世界最深的秘密和最肮脏的交易。
陈锋和苏晴，以一对普通游客的身份，住进了莱蒙湖畔的一家五星级酒店。
当天晚上，一个穿着考究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瑞士银行家，在“魅影”的“陪同”下，悄然来到了他们的套房。
银行家名叫克劳斯，是瑞信银行的高级客户经理，也是当年，负责处理那笔神秘资金的人之一。
他一开始，还想用客户保密协议来搪塞。
但在“魅影”向他“展示”了一些他和他秘书在办公室里的“亲密照片”之后，他的心理防线，瞬间崩溃了。
“我说！我什么都说！”克劳斯的脸上，冷汗直流。
“那笔钱，是十几年前，通过一个离岸公司的账户，转入我们银行的。户主的名字，叫‘普罗米修斯’。”
“普罗米修斯？”陈锋皱了皱眉。这是希腊神话中，盗取火种的神。用这个做代号，倒也符合那个人深沉的心机。
“是的。”克劳斯战战兢兢地回答，“这个账户的保密级别，是我们银行最高的。只有我和另外两位董事，有权限查看。这些年，这个账户一直在进行着各种复杂的投资和资本运作，账户里的资金，像滚雪球一样，越滚越大。”
“现在，这个账户里，有多少钱？”陈锋问。
克劳斯咽了口唾沫，伸出了五根手指。
“五……五百亿……欧元。”
饶是陈锋，听到这个数字，也微微有些动容。
五百亿欧元！
这个王振华，用他父亲的血汗钱，在暗中，建立起了一个如此庞大的金融帝国！
“这笔钱，最近有什么异动？”陈锋追问。
“有！”克劳斯赶紧说，“就在半年前，‘共济会’和天启集团开战前夕，这个账户，曾经向‘共济会’的一个秘密基金，注资了一百亿欧元！”
轰！
这个消息，像一道闪电，劈在了陈锋的脑海里。
原来如此！
原来“共济会”那场看似来势汹汹的攻击，背后真正的金主，竟然是王振华！
他才是那场金融战争的幕后推手！
他想借“共济会”的手，来摧毁自己！
好一招借刀杀人！好一招螳螂捕蝉，黄雀在后！
陈锋的心中，杀意沸腾。
“这个账户的实际控制人，是谁？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克劳斯快要哭出来了，“我们只通过加密邮件，和对方联系。我们从来没见过他。”
陈锋的目光，转向“魅影”。
“魅影”会意，冷冷地开口：“邮件的IP地址，能查到吗？”
“查……查不到。”克劳斯的声音，抖得更厉害了，“对方是顶级黑客，每一次发邮件，都会通过全球数万个肉鸡跳转，根本无法追踪。”
线索，到这里，似乎断了。
陈锋却笑了，笑得有些冰冷。
“没关系。”
“他藏得再深，也终究有软肋。”
他看了一眼窗外，夜色正浓。
“明天，去‘拜访’一下他的宝贝女儿，王雅。”
29
第二天，苏晴换上了一身普通的休闲装，以一名普通志愿者的身份，来到了日内瓦大学。
她的任务，是“偶遇”王雅。
根据“魅影”的资料，王雅是日内瓦大学艺术史专业的一名在读博士，性格孤僻，不喜交际，唯一的爱好，就是去学校的流浪动物救助站，照顾那些被遗弃的小猫小狗。
而苏晴，正好是以慈善基金会的名义，来这里进行考察和捐助的。
一切，都安排得天衣无缝。
在救助站，苏晴很快就见到了王雅。
那是一个长相清秀，戴着一副黑框眼镜，气质有些忧郁的女孩。
她正蹲在角落里，温柔地给一只受伤的小猫上药，动作娴熟而又充满了爱心。
苏晴的心，莫名地，被触动了一下。
她很难将眼前这个善良的女孩，和那个心机深沉、手段狠辣的魔鬼，联系在一起。
她走上前，主动开口：“你好，这只小猫怎么了？”
王雅抬起头，看到苏晴，眼中闪过一丝警惕，但看到她身上穿着的志愿者马甲，又放松了下来。
“它被人虐待，腿断了。”王雅的声音，很轻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“太可怜了。”苏晴的脸上，露出不忍的表情，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？”
就这样，两个同样善良的女孩，因为一只受伤的小猫，打开了话匣子。
苏晴没有急于求成，她只是以一个普通志愿者的身份，和王雅聊着天，帮她一起照顾那些小动物。
她能感觉到，王雅的内心，其实很孤独。
她渴望朋友，却又害怕与人交往。
在苏晴的温柔和真诚面前，王雅那颗冰封的心，渐渐地，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。
她们聊了很多，从艺术到文学，从旅行到美食。
王雅惊讶地发现，自己和眼前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，竟然有很多共同的爱好。
不知不觉间，已经到了傍晚。
“天晚了，我该回去了。”王雅有些意犹未尽地说。
“我送你吧。”苏晴微笑着提议。
王雅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点了点头。
在回去的路上，苏晴状似无意地问道：“小雅，你一个人在瑞士留学，你爸爸妈妈，会经常来看你吗？”
听到“爸爸”这个词，王雅的身体，明显僵了一下。
她的眼神，也瞬间黯淡了下去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爸爸。”她低着头，轻声说，“他很早就……去世了。”
苏晴的心里，咯噔一下。
看来，王振华骗过了所有人，包括他最疼爱的女儿。
“对不起，我不该问的。”苏晴赶紧道歉。
“没关系。”王雅勉强笑了笑，“都过去了。”
她的笑容，看得苏晴心里一阵发酸。
车子，很快就到了王雅住的公寓楼下。
临下车前，王雅鼓起勇气，对苏晴说：“苏晴姐，今天……谢谢你。我很久，没有跟人聊得这么开心了。”
“我们……以后还可以再见面吗？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苏晴笑着，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。
看着王雅走进公寓的背影，苏晴的心情，有些沉重。
她成功地，取得了王雅的信任。
但同时，她的心里，也多了一丝不忍和愧疚。
她知道，自己的出现，必将会打破这个女孩平静的生活，甚至，可能会将她，卷入一场残酷的血雨腥风之中。
回到酒店，她将今天的情况，告诉了陈锋。
陈锋听完，沉默了很久。
“晴晴，”他看着苏晴，认真地说，“接下来的事情，可能会有些……残忍。你，还想继续吗？”
“如果你不想，我们现在就收手，换一种方式。”
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，去做这种违背她本性的事情。
苏晴看着他，摇了摇头。
“不，”她的眼神，无比坚定，“我要继续。”
“我不是为了帮你，我是为了……救她。”
“如果她的父亲，真的是一个魔鬼，那她迟早有一天，会被那个魔鬼吞噬。我要做的，就是在她被吞噬之前，把她从那个深渊里，拉出来。”
陈锋愣住了。
他看着自己的妻子，那双清澈的眼眸里，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，慈悲而又坚定的光芒。
那一刻，他突然明白了。
苏晴，从来都不是一只躲在他羽翼下的小白兔。
她，有她自己的，战斗方式。
用善良，去对抗邪恶。
用光明，去驱散黑暗。
30
接下来的几天，苏晴和王雅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。
她们一起逛街，一起看画展，一起去救助站做义工。
苏晴能感觉到，王雅正在一点点地，对自己敞开心扉。
她会跟苏晴抱怨学业的繁重，也会跟她分享看到一幅好画的喜悦。
她脸上的笑容，也越来越多。
然而，苏晴的心里，却越来越沉重。
因为，她越是了解王雅，就越是觉得，这个女孩，善良得让人心疼。
而她，却不得不，一步步地，将她引向一个残酷的真相。
这天，两人在一家咖啡馆里喝下午茶。
王雅接了一个电话，电话那头，似乎是她的母亲。
她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，说了几句，便匆匆挂断了。
“跟你妈妈吵架了？”苏晴关切地问。
王雅叹了口气，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：“也算不上吵架。她就是那样，每次打电话，都是问我要钱，或者让我帮她那些不争气的亲戚，在欧洲找工作。”
“自从我爸去世后，她就像变了一个人。每天除了打牌，就是攀比，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。”
“如果不是爸爸留下的那笔信托基金，每个月都会按时把生活费打给我，我可能连大学都读不完。”
苏晴的心，猛地一跳。
信托基金！
“你爸爸……给你留了一大笔遗产吗？”她状似随意地问。
“嗯。”王雅点了点头，“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有多少。我只知道，负责管理这笔基金的，是我爸爸生前最信任的一个朋友，我叫他‘普罗米修斯叔叔’。”
普罗米修斯！
苏晴的呼吸，瞬间停滞了。
她强忍着内心的震惊，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：“你……见过这位叔叔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王雅摇了摇头，“我们只通过邮件联系。他对我很好，就像我爸爸一样。他会关心我的学习，鼓励我的梦想，还会记住我的生日，给我寄来世界各地的礼物。”
“在我心里，他早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了。”
王雅说起这位“普罗米修斯叔叔”时，眼中，充满了孺慕和信赖。
苏晴的心，却在一点点地往下沉。
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，这个所谓的“普罗米修斯叔叔”，就是王振华本人！
这个男人，竟然用这种方式，在幕后，操控着自己女儿的人生！
这是何等的虚伪！何等的残忍！
苏晴只觉得，一股寒意，从心底升起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，单纯的女孩，心中充满了怜悯。
她知道，是时候，让她知道真相了。
无论这个真相，有多么残酷。
“小雅，”苏晴深吸一口气，握住王雅的手，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，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，你爸爸没有死，你……会怎么办？”
王雅愣住了，随即苦笑了一下：“苏晴姐，你别开玩笑了。我爸爸，早就已经不在了。”
“我没有开玩笑。”苏-晴的表情，前所未有的严肃，“小雅，有些事情，你必须知道。”
“你所谓的‘普罗米修斯叔叔’，他……”
就在苏晴准备说出真相的那一刻，她的手机，突然响了起来。
是陈锋打来的。
她的心，猛地一沉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她接起电话，电话那头，传来陈锋无比凝重和急切的声音。
“晴晴，立刻带王雅离开那里！快！”
“王振华已经知道我们来了！他疯了！”
“他启动了最后的计划！他要……”
陈锋的话，还没说完，咖啡馆临街的巨大玻璃窗，“轰”的一声巨响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，震得粉碎！
紧接着，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，像一头钢铁巨兽，咆哮着，朝着她们所在的位置，直直地，撞了过来！
一切，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！
苏晴的大脑，一片空白。
她唯一的念头，就是推开身边的王雅！
“快跑！”
她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将王雅从座位上推开。
而她自己，却因为失去了平衡，重重地摔倒在地，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巨大的卡车，在她的瞳孔中，不断放大，放大……
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，她仿佛看到了陈锋那张写满了惊恐和绝望的脸。
对不起，陈锋。
我可能……要食言了。
不能，陪你一起，看一辈子的星星了。
最终的最终，在绝对的黑暗降临之前，苏晴似乎听到了耳边一声轻笑。
那笑声很轻，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。
她猛地睁开眼。
眼前，是医院里洁白的天花板，鼻尖，是消毒水那刺鼻的味道。
“晴晴！你醒了！”
陈锋那张写满了憔悴和狂喜的脸，出现在她的视线里。
他的下巴上，满是青色的胡茬，眼睛里，布满了血丝。
苏晴动了动手指，感觉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疼。
“我……没死？”她的声音，沙哑得厉害。
“没有！”陈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，声音哽咽，“你只是受了点轻伤，还有些脑震荡。医生说，再观察几天，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他的眼泪，滴落在苏晴的手背上，滚烫。
苏晴的心，一下子就软了。
她从未见过，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，如此脆弱的样子。
“那……小雅呢？”她急切地问。
提到王雅，陈锋的脸上，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。
“她没事。”他说，“在你推开她的瞬间，‘魅影’也赶到了。她只受了点皮外伤。”
苏晴松了口气。
“那……王振华呢？”
“他跑了。”陈锋的眼中，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，“在卡车撞过来的同时，他就通过远程操控，将‘普罗米修斯’账户里的所有资金，都转移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加密账户里。然后，整个人，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，消失了。”
“他策划了这一切，就是为了引我们出来，然后，用他女儿的命，来换取他金蝉脱壳的时间！”
苏晴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虎毒尚不食子！
这个王振华，简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！
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，没有人性的魔鬼！
“晴晴，”陈锋看着她，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自责，“对不起，都是我不好。我不该让你去冒险的。”
“如果……如果你出了什么事，我……”
他不敢想下去。
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，他的心，就疼得无法呼吸。
苏-晴反手握住他的手，对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。
“傻瓜，这怎么能怪你呢？”她说，“这是我们，共同的战斗。”
“而且，”她的眼中，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，“我觉得，王振华这一次，失算了。”
“哦？”陈锋有些不解。
“他以为，他斩断了所有的线索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。”苏晴的嘴角，微微上扬，“但他忘了一件事。”
“这个世界上，还有一种东西，是数据和金钱，无法计算，也无法斩断的。”
“那就是，人心。”
“他亲手，将他唯一的软肋，推到了我们这边。”
三天后，苏晴出院了。
王雅一直陪在她身边，寸步不离。
经历过那场生死浩劫，这个单纯的女孩，仿佛一夜之间，长大了。
她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象牙塔公主。
她的眼神里，多了一丝同龄人没有的，坚毅和沉静。
回到酒店，陈锋将一份资料，递到了王雅的面前。
那是王振华，也就是“普罗米修斯”，这些年来，所有的犯罪证据。
包括，他如何陷害陈锋的父亲，如何制造车祸假死，如何将黑钱洗白，甚至，还包括……他如何策划了那场，几乎要了她性命的车祸。
王雅静静地看着，一张脸，变得惨白，毫无血色。
她的身体，在微微颤抖。
但她的眼中，却没有眼泪。
只有一种，近乎绝望的，平静。
当她看完最后一份文件时，她抬起头，看着陈锋和苏晴，声音沙哑地问：
“我……该怎么做？”
陈锋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他把选择权，交给了这个年仅二十岁，却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她承受的痛苦的女孩。
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，他都会尊重。
王雅沉默了很久。
然后，她从脖子上，取下了一把钥匙。
那是一把，造型古朴的，保险箱钥匙。
“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时，‘普罗米修斯叔叔’送给我的礼物。”她说，“他说，这是我父亲留给我，最重要的东西。让我在最关键的时候，再打开。”
“我想，现在，就是最关键的时候了。”
最后的闭环
在王雅的带领下，陈锋一行人，来到了日内瓦郊外的一座私人庄园。
庄园的主人，是一位已经退休的瑞士银行家，也是王振华当年的心腹之一。
在保险箱里，他们没有找到任何金钱或者珠宝。
只有一台，加密的，旧式笔记本电脑。
和一封，王振华留给王雅的，亲笔信。
信上，王振华详细地讲述了，他这一生的“宏图伟业”。
他的字里行间，没有丝毫的悔意，反而充满了对自己“智慧”和“远见”的吹嘘。
他告诉王雅，他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给她，创造一个“完美”的世界。
在信的最后，他写道：
“小雅，我的女儿。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，我可能已经不在了。但请你不要悲伤，因为，我已经将我所有的智慧和财富，都留给了你。”
“那台电脑里，储存着我毕生所有的心血，包括，我安插在全球各地的商业间谍网络，我所掌控的，那些政要名流的黑料，以及……一个足以颠覆世界金融秩序的，‘潘多-拉’计划。”
“打开它，你，就是新的女王。”
“去完成我，未完成的事业吧。”
看完信，王雅的脸上，露出了一个悲凉的笑容。
她抬起头，看着陈锋，将那台笔记本电脑，递给了他。
“陈大哥，”她第一次，这样称呼他，“我想，这个东西，由你来处理，会更合适。”
“至于我，”她的眼中，闪过一丝决绝，“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，去结束这一切。”
说完，她转身，跑向了庄园后面的悬崖。
苏晴惊呼一声，想要去追，却被陈锋拉住了。
陈锋对她，摇了摇头。
他知道，这是王雅自己的选择。
是她，对那个给了她生命，却又亲手摧毁了她所有信仰的男人的，最后的……告别。
王雅站在悬崖边，张开双臂，像一只渴望自由的鸟儿。
她没有跳下去。
她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声嘶力竭地喊道：
“王振华！你听着！”
“你的世界，我不要！”
“你的罪恶，到我这里，结束了！”
“从今天起，我不再是你的女儿！”
“我，是王雅，新生的，王雅！”
喊完，她蹲在地上，像个孩子一样，嚎啕大哭。
将这二十年来，所有的委屈、痛苦、和绝望，都宣泄了出来。
苏晴再也忍不住，她冲上前，将这个可怜的女孩，紧紧地，拥入怀中。
陈锋站在不远处，静静地看着。
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那个叫王振华的魔鬼，才算是，真正地，被杀死了。
被他最爱的女儿，亲手，杀死了。
尾声
半个月后，天启集团，向全世界，公布了一项名为“潘多拉”的计划。
只不过，这个“潘多拉”，不是毁灭，而是新生。
陈锋利用王振华留下的那些资料，将那些隐藏在世界各地的黑暗和罪恶，一一曝光。
无数的贪官、黑心的资本家、和犯罪集团，应声落马。
全球的金融市场，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阵痛，但最终，却变得比以前，更加干净，更加透明。
而陈锋，则将王振华账户里那五百亿欧元的巨额财富，全部捐出，注入了苏晴的慈善基金会。
用于，帮助全世界，更多需要帮助的人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再次，卸下了“Mr. C”的身份。
将天启集团，完全交给了林晓和专业的管理团队。
他带着苏晴，和已经走出阴影，决定重新开始自己人生的王雅，开始了他们真正的，环球旅行。
他们去了非洲大草原，看动物迁徙。
他们去了冰岛，看绚烂的极光。
他们去了很多很多，美丽而又宁静的地方。
这一天，他们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岛。
傍晚，三人坐在沙滩上，看着夕阳，将海面染成一片金黄。
王雅正在不远处，和当地的孩子们，开心地笑着，闹着。
她的脸上，洋溢着一种，前所未有的，灿烂的笑容。
苏晴靠在陈锋的肩膀上，轻声说：“你看，她笑得多开心。”
“是啊。”陈锋感慨道，“有时候，放下，比复仇，更需要勇气。”
他转过头，看着苏晴，眼神里，充满了无限的爱意。
“晴晴，谢谢你。”
“如果当初没有你，我可能，早就变成了，另一个王振华。”
苏晴笑了，她伸出手，抚摸着他的脸颊。
“那我，也要谢谢你。”
“谢谢你，让我看到了，一个男人，可以为了爱，变得多么强大，又多么温柔。”
两人相视而笑，一切，尽在不言中。
夕阳的余晖，将他们的身影，拉得很长，很长……
当黑暗褪去，人性的舞台恢复平静，什么才是衡量成功的最终标准？
是颠覆世界的权力，还是守护一人的温柔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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